一眼龙少阳,又瞟了一眼程伯,眼睛眯成一道缝,笑道:“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破这个局的吗?”
说罢哈哈大笑,也不待龙、程二人答话,续道:“瞧你们,哈哈,这还不简单。当时我灵机一动,双手抱住那女子腰部,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哈哈,噩梦转瞬变成了春梦!怎么样,少阳,我的智计比你如何?哈哈……”
众人立时哄堂大笑。龙少阳笑得前仰后合,程伯笑得岔了气,咳喘连连。几个丫鬟们以手掩口,格格笑个不停。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庄丁引着一家仆模样的年轻人快步走上亭来,二人躬身向三人施了一礼,程伯认得后面那年轻人正是萧府主院的仆人,心头一紧,未待来人开口,连忙站起身来,问道:“丁二,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那人正是萧狄书房的仆人丁二。丁二忙道:“小的是奉了老爷之命,专程骑马赶来的。老爷特意吩咐小的将这封信亲手交予龙公子,说是事情十万火急,公子务必见信即拆,不可耽搁。”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双手捧上。
龙少阳一怔,和萧元婴、程伯对望一眼,起身接过。见信上火漆封固完好,当下拆开信封封皮,抽出一张信笺来,展开看时,只见上面写道:
“少阳吾弟,近来安好?自吾弟一别,余心惴惴。余今日从太子殿下处得悉,有居心叵测之徒构陷吾弟实是北魏安插之细作,西凉使臣被杀即汝背后所为,意欲挑起两国争端。陛下震怒之余,定于明晨仁寿殿宣召众人,亲理此事。此事关乎吾弟生死荣辱,祈盼速归,面商应对之策。密勿不云。”
信尾缀着萧狄的署名和当日日期。信笺字数不多,寥寥数行,内容却是清楚明了。有人诬陷龙少阳是北魏奸细,深夜刺杀西凉使臣,其意不言自明,挑拨齐凉两国关系,使北魏坐收渔翁之利。齐帝明日要召见一应人等,亲自审理此事。
龙少阳读罢书信,凉意遽生,顿觉周身寒彻。
萧、程二人见龙少阳读完信后呆立不语,眉头深蹙,均知情况不妙,挨过身来,就近读了,也都大吃一惊。萧元婴更是合了折扇,怔在当处。
欢声笑语的凉亭顿时人声止息,惟闻风拂树叶,蝉鸣林间。
“殿下昨晚遇到了一个困局,少阳今日也遇到了一个困局,真可谓同病相怜!殿下已破了困局,却不知少阳能不能破了眼前这困局。”龙少阳举目远望,过了半响,长舒了一口气,苦笑道,“程伯,咱们这便打道回府!”
他随手将信笺拢入袖中,从桌上举起一杯酒,转身向萧元婴道:“这段日子有劳殿下照拂,少阳感激不尽。眼下有要事处理,早到一刻好一刻,少阳先行告辞,咱们他日再会!”说完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拱手一礼,转身便走。
萧元婴听他说的是“他日”而非“明日”,胸口一酸,情知他此行危险之极,通敌罪名若是坐实,纵有太子庇护,龙少阳只怕也难逃此劫。今日一别,这明日不知要变成哪个“他日”?心中兀自恍恍惚惚,混乱不已,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龙少阳三人已出了凉亭,猛地一惊,似乎突然从梦中惊醒,扬起手中折扇道:“少阳,此行凶险万分,我真怕你……不如,不如……”
“殿下的好意,少阳心领了。此事我若不回,便是做贼心虚,无异于不打自招。我若回去,扭转乾坤,冤屈得雪,或有回旋余地。”龙少阳停住脚步,沉吟道。
“唉……可是我,我——”萧元婴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犹豫一番,续道:“不管他人如何想,我却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决计与你无关。陛下圣明烛照,明察秋毫,定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殿下有此一言,少阳已知足矣。”龙少阳说罢头也不回,抬脚大踏步去了。
萧元婴眼见一行人身影没入树木草丛后,仍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良久,转过身来,扫了一眼旁边几个丫鬟道:“你们跟本王说实话,如果换作你们是本王,你们会怎么做?”
几个丫鬟们呆立当地,没人答话。
萧元婴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回石凳,将折扇放在桌上,一抬手举起酒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一通,又随手丢回桌上。拿起桌上折扇敲打着脑门,自言自语道:“原来,原来……原来你还是那个胆小鬼!”
说着右手突然甩出,衣袖带风,桌上酒壶、酒杯、果盘等物应声落下,“砰”的一声,瓷器摔得粉碎,水果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