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日头偏西,眼看着寒冷冬季的暖意就要渐渐散去,街面上的行人因办完事情急匆匆的朝家走去而显得稀落许多。
西安东门里东羊市胡同的一家小酒肆内只端坐一桌两人,这两个汉子身穿短袄棉裤,兴许是喝酒谈话起了兴致而感到热了,身材高大的那个汉子将上身短袄撩开露出强健的胸脯子,低声跟身边瘦弱短小的青年说着什么,那男子时不时回答两句,两人神色都颇为激动。
片刻之后,两人把大事说定,壮实汉子一拍桌子,问道:“贤弟,这事做得吗?”
瘦汉子拿起酒壶把剩下的一口酒倒了两个大半杯,举杯道:“我陈不怕有幸能结识了王大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我下午就去找刘三、丛大头和马文明三个兄弟,当年跟着沙老师走镖时就属咱们五个关系最好,你放心吧!”
高泰摸了摸油亮的脑门,一仰脖喝下一杯烧刀子,道:“劳烦贤弟了。”
“哥哥客气什么?”陈二狗滋滋的把酒喝了,抬头大喊道,“老潘!会账!”
酒足饭饱后,高泰和陈二狗在街面上分手离去,陈二狗急匆匆的去找以往在镖局打滚的兄弟商谈建立帮会的大事,高泰则溜达着去五味十字街买了两封上好的糕点果子,准备去看望看望自己单方面认下的“老师”,西北武林第一人物——神枪沙子龙。
在沙子龙的镖局还开张的时候,基本上所有镖局里的伙计、镖师、趟子手都想要拜在沙老师门下学习最上乘的“五虎断魂枪”,当年沙子龙对于王三胜等几个武功最高的年轻人也有些好感,时常点拨他们武艺,但是还没有要收徒的意思,不过自那时候起,王三胜等人就在沙子龙面前执弟子礼了。
走过梁家牌楼就是沙子龙当年南城镖局改建后的客栈了,看着这个有雅间、独院和通铺柴火房的大型客栈,高泰轻咳一声走进去。
客栈里正在擦桌子的小伙计看到高泰走进来急忙起身迎接,堆笑道:“大哥儿来了?今儿个看着真精神。”
王三胜因为以前是镖局的大伙计,镖师、趟子手都由他负责,局里诸多事务也由他协调,颇得沙子龙倚重,所以镖局里的老人都称呼他“大哥儿”。
这个小伙计原本是沙子龙女婿送来伺候他的下人,跟随沙子龙也有十年了,与王三胜十分熟络。
沙子龙今年五十九岁,上个月独生的女儿带着在武汉汉阳造铁厂做帮办的女婿和外孙就前来为他庆祝六十大寿,王三胜与诸弟子其实也都来了,席间沙子龙的女儿和女婿劝他一道回武汉颐养天年,可是沙老师连连摆手,以至于父女二人闹了个不愉快。
小伙计心疼沙老爷子,只觉得他连日来心情越发不好,见王大哥来了,心想他是沙老爷的半个徒弟,陪老爷子说说话总归好些,就又客气许多。
高泰不知道这些道道,但是见小伙计笑脸相迎就点点头,道:“小郑子,沙老师起了吗?”
小郑子道:“老爷起来啦,我刚去送的热水。”
高泰点点头,迈步走向后院。
沙子龙自从放了肉(不再坚持习武)就添了个大午睡的习惯,每日晌午后总要睡一个多时辰才起床,高泰走进后院时正看到沙子龙一身黑色棉袄,头戴毡帽在门口摇椅上闻着鼻烟。
以前的沙子龙身材矮小精瘦,为人又干练,现在却微微发福,像是个富商乡绅。
见到沙子龙,高泰急忙上前打千行礼,喊道:“学生王三胜,给沙老师问安了。”
打千的礼节有别于作揖,一般是晚辈向长辈施礼才用,在清朝以前汉人用的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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