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的神情在迅速变化,他看起来非常生气:“我看你是疯了!”
我的确是疯了,如果神哥因为没有我们的接应而死,我一定会疯掉,吃过死人肉的鱼而已,那些村民不也一样吃了两千多年。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如此恐怖的想法,我看着老黄:“每年江河湖海里死过多少人,我们不也一样在吃吗?”
“大泽!”老黄猛地把我摁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就是鱼吗,我们可以吃,但是吃完呢?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骤然清醒,我明白老黄的意思,我们吃了那个鱼就和这些村民没两样,那时候我们真的还能心安理得地融入正常的社会吗?
我突然很恶心,我感觉自己像个变态杀人犯,但我真的不想放弃,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出神哥的脸,我看到他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苦苦挣扎。
“我留在这里,你回喇嘛庙去等,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再带干粮回来。”我低声开口,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我回去,你俩捞鱼吃?”老黄冷笑着,“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弃你,如果你非要这样,大家一起等死也OK。”
老黄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满脸都是无所谓的样子,但我心里像被戳了几个窟窿,疼得难受。
老黄比谁都了解我的软肋,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却把朋友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他只要用自己威胁我,我就算知道是火坑也会主动往里跳。
老黄是说到做到的人,他倔得要命,他说要等死,就一定是等死,哪怕我把食物塞进他嘴里,他也不会咽下去。
我终于还是妥协了:“老黄,我回去,我留一点吃的放洞口,我不能绝了他的路。”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我知道我只要肯走老黄一定会答应,不出我所料,他果然爽快地点了头。
我犹豫了一下,在压缩饼干和牛肉之间选了后者,我心里发虚,忍不住去看老黄,但他并没有说什么,我对着骷髅湖也不觉得怕了,一脚就进了船。
桑吉也跳了进去,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进去找他。”
“妈/的,都疯了!”老黄也跳进了船里,他紧紧地拉着桑吉,“你脑子能不能清醒点!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的神?我问你,神会死吗?神要去哪里我们有什么资格干涉?你以为你是谁?!”
桑吉怔住了,我突然很想笑,老黄忽悠人的本事还是这么强,对桑吉来说,他的话就是暴击。
“神不会死的,神怎么可能死呢。”桑吉喃喃道。
“这不就得了,放了干粮赶紧走!”
桑吉不再开口,看样子他是放弃了下去的打算,其实心中有信仰未必不是好事,看老黄劝我有多费劲就知道了。
船晃晃悠悠地驶向对岸,我一点也不怕那些头发怪物了,我冲进洞里,把那袋压缩牛肉放到了绳结旁边。
我伸头向洞里看了一眼,没有神哥,也没有那些怪物的荧光,洞里很安静,就像我们刚来时一样。
我真不想离开洞口,桑吉也是一步三回头,老黄左右两边拉着我们,硬是把我们推上了船。
我感觉我俩就像幼稚园的小朋友,看老黄那一脸沧桑的样子,就知道照顾我们有多操心。
我们要想回去很麻烦,没有了神哥带路,就算有脚印可循也不容易,神哥从前没有踩实的地方也有脚印留下,这几天艳阳高照,雪一融化根本分不出哪里才是安全的。
我们只知道路径,不能保证安全,我和老黄的工兵铲全都丢在洞里,我们必须找些合适的工具。
我们进了楼里四处翻找,说也奇怪,这些村民要想建造房屋桌椅总该有些工具,但我们什么都没找到,我们只能把桌椅的腿卸下来,我和老黄各拿了两根长点的当登山杖用,桑吉打包了一些短棍,我们的燃料严重不足,只能这样补充。
我们重新上路,沿着原来的足迹一路走向喇嘛庙,我在山谷里频频回头,希望能在哪个回头的瞬间看到神哥,但现实永远不尽人意。
我们离村子越来越远,波光粼粼的湖面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湖边的雪山也已经模糊,渐渐地和广袤的群山融为一体。
我心里空落落的,去时四人,回来三个,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结局,我觉得谁都可能殒命,却没想到是神哥,他明明是最厉害的那个。
悲观的情绪填满了心房,冲得我直想落泪,我不认为神哥会死,现实却给了我一记耳光,我强迫自己向好的方面去想,他可能早就逃出去了,现在正在喇嘛庙里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