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声的见证者

水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波纹。

    “我不知道，小勇。这也许是上天……赐予我三十年来坚持不懈的恩赐吧。”老妇人强颜欢笑，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

    “妈……你还要回头……您咋老是给我添堵……”

    “对不起，小勇……你看，这是你当时当兵前走的时候跟我拍的合照……我不小心把这张照片落下了……”

    索命鬼呆住了，他看着这张照片上的自己看得出神。那时的他是多么青涩，脸上洋溢着的是能去保家卫国的光荣的笑，再看看现在的自己，与自己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虽然这不能完全怪他……

    这一刻，他几十年来的痛苦和寂寞全部宣泄了出来，他不禁狠狠地抱着老妇人失声痛哭。

    “妈…妈…孩儿不孝，孩儿不孝！没能陪在您身边！”

    索命鬼的声音颤抖不止，他哭得泪如泉涌，仿佛他此时不再是厉鬼，只是一个在母亲面前卸下伪装倾诉的小孩罢了。

    秦非誓的眼眶也不禁有些微红，“原来鬼也是会流眼泪的啊！”他默默地说道。

    “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啊？儿啊，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疤，这几年……一个人应该很寂寞吧？”老妇人温柔的声音如沐春风地吹拂着他，仿佛正在一点一点的修补他内心的伤口。

    索命鬼早已哭得泣不成声，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只得断断续续地说道：“妈……儿子给你长脸喽……”

    “这一身伤都是在战场上英勇搏杀出来的，只可惜最后陨落在这沙场上之上了，我一点也……不寂寞，毕竟这是军人本职嘛……其实……还是有一点寂寞的，就是想再看您……一眼。”

    “好……好……好，我的儿子真是我的骄傲，亲眼看到你并能抚摸你的脸庞，是我这三十年来最幸福的一天了。”

    索命鬼心灵上的枷锁仿佛被彻底打碎了，他想用尽全力地抱紧眼前的母亲，可那支离破碎的双手想抱得越紧却越是消散，就算这样……索命鬼仍全然不顾地紧紧抱了上去。

    老妇人看着眼前儿子的身形变得残缺不齐，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儿子，不想让他像只病怏怏的小鸟脱离自己的庇护。

    秦非誓看着这一切，沉默良久，他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两人的一厢情愿，但母子之间的爱却仿佛超越了时间和死亡的桎梏，即使两人相拥于虚无之间，却也能嗅得到彼此心底那一抹芬芳。

    过了一小会儿，老妇人开口道：“儿啊，这世间的执念你该放下了，你不应该为此驻足停留，你该飞向那更远的明天。没事，有什么事，母亲给你扛着，去吧，我爱你。”

    世人皆知母爱是世间最伟大之物，却不曾亲自感受它的炽热。当你痛哭流涕的时候，那微不足道的母爱往往就能化为这世间最炽热的一盏明灯，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老妇人看破不说破，也许在她心里，面前如同凶煞的儿子曾经也怀揣着热血和笑容，志在八方地闯荡着天涯，即使此刻已经被世俗所染指。

    但在她心中，永远是那个驰骋沙场的高大身影，即便如此，阴阳相隔的两人并非人鬼殊途。

    “是么……母亲，永别了，我爱你。”千言万语在此刻只缩成一句简单的话，却胜似一切。

    让一个人放下执念，并没有那么容易，但如果有着母爱的照耀，那往往能成为他人斩断过去的最后一缕朝阳，驱使着他不再被一切束缚。

    凡尘有情，煞鬼亦有牵挂，天下英雄永不陌路，你所害怕的东西可能是别人终其一生也见不到的人。

    “唉，哪有那么容易。”索命鬼的内心咯噔一下，但愿到了地狱，有人能惩罚一下他所犯下的罪行，他手中沾满的鲜血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绽放。

    最终，他释然的笑了，他应该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从那开启一段不为人知的崭新过往。

    索命鬼的身躯一凝，浑身像碎屑般砰地炸开，随着风飘散而去，这次是真的神形俱灭了，他也没留下什么复活的契机，透过那无尽的晶莹碎片，纵观其一生，他的心脏早已如碎片一般茫茫失落，只有他在死的时候才是最自由的。

    但那紫色煞气并没有随着他的逝去而消散，反而在他死后变得越发膨胀，以诡异般的速度向老夫人袭去。

    “终于有些什么……是我可以做的了。”秦非誓的声音发颤，不知道是悲伤的发颤，还是激动的发颤。

    【净域.无垢之风】

    那凛冽的风自秦非誓的身体中肆虐而出，它虽然凛烈但不狂躁，席卷着漫天烟尘却无一丝污垢，如同禅师展开他那包容一切的澄净之心。

    那澄静之心完全形成了一个绝对领域，在其上甚至还有巨大佛陀的金色轮廓，内部散发着无尽的能量和光芒，仿佛在区域内的一切都将被彻底净化一般。

    那股光芒散落在每个角落，本气势汹汹的弥天煞气在一瞬间却变得虚弱，几乎就要完全消散于空气中，那股煞气仿佛有了意识，一股脑儿地想逃离这块领域，但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秦非誓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呵，怎么可能放纵你们这种家伙继续为害一方？我的风阵一旦形成，就等着被湮灭吧。”

    果不其然，本来几乎充斥在空气一切地方的煞气，刹那间无影无踪，就好像彻底被抹杀了一般。

    “结束了。”秦非誓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秦非誓看向那漫天三色堇般绚烂的天空也在慢慢散开，褪去了那极为鲜艳的色彩，重新变为那最为普通的蓝天白云。

    正如同三色堇的花语一般，代表着白日梦、思慕、沉思、快乐等。

    这同时索命鬼也获得了真正的释怀，放下了对人间的一枕黄粱梦。

    “去吧，因怨而生的索命鬼，你是否会后悔你在人间驻足的徘徊挣扎，愿风能斩断你陈罪的过往，从今往后让自由的风去引领你的失落的灵魂吧。”

    言罢，秦非誓好像看到了那个已经化为漫天碎片的索命鬼灵魂，明明自己到最后对他连个名字都不曾知道，此时此刻他却满怀璀璨与希望笑着向秦非誓致意。

    仿佛是在感谢他在最后时刻解决了自己所残留下的祸种。

    “唉，明明是怀揣着最善良的心的人，却成了最不像鬼的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秦非誓随即转头看向老妇人，她虽然在最后没被煞气所侵蚀，但还是倒在一边。秦非誓连忙上前查看，还好老妇人只是安详地睡了过去，她的嘴角……还挂着一道甜蜜的笑容，好像在做一个甜甜的美梦。

    “咦？这张照片是……”突然秦非誓被地上一个亮闪闪的照片吸引住了，他捡了起来看了一下署名。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怎么老是把照片搞丢，这老妇人……”

    “这照片……哎，很有收藏和交换价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盘绕在其之上，我一定会好好使用的。”

    秦非誓并没有刻意去打搅老妇人的美梦，只是将亮闪闪的照片像是藏宝藏一样轻轻塞进了老妇人的口袋。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托起，背在身上，慢慢地朝路边走去。

    “反正也离出山没多远了，就姑且算我多做点好事积德了。”

    刚好，新一轮的朝阳已然升起，那一缕光芒打在了秦非誓的前方，仿佛要为其指明方向一般，晨风吹在脸上，窸窸窣窣，舒服极了，一切显得那么轻松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