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少数人的转变

    纳·阿特雷克诞生于中央星系的一个工业行星。这里生产的物品琳琅满目，从三维电视系统到坦克部件，从婴儿尿布到杀虫剂无所不有。在这个世界里，纳·阿特雷克明白，他的人生只有两条道路可走：要么在短暂的六年学习后，步入车间成为工人，努力学习，争取成为管理层的一员；要么争取成为一名拥有更多权利的公民。

    相对而言，他更偏向于后者，因为他知道前者只不过是高层编织的一个谎言，他的父亲就死在了无情的生产线上。

    一次高压舱事故发射出的螺栓，贯穿了八名工人的身体，几乎将他们瞬间摧毁。得知丈夫去世后，他的母亲被告知可以优先接替丈夫的岗位，同时，整个居住区也得知了因此空出的八个职位。

    然而，悲剧并未就此结束。在前往工作的路上，他的母亲被一辆企业高管的豪华轿车撞击致死。可令人气愤的是原本应该是受害者的纳·阿特雷克和他的兄弟姐妹不得不为这场意外支付高昂的赔偿费用。

    他们本已负债累累，现在还要背负起为公司托儿所支付费用的沉重负担，直到他们开始工作为止。在他们结束学业时，每个人已经背上了相当于六年工资的债务。这意味着他们无法继续升学，只能预期着进入工厂，开始他们预定的生活轨迹。

    纳·阿特雷克被分配到一个环绕轨道的精炼站，那里的严酷环境让他深刻领悟到了“地狱”的新定义。他的妹妹被送往了所谓的乐园圆顶，在那里她绝望地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双胞胎兄弟则在一次意外中从无护栏的高空猫道坠入金属研磨机，命丧当场。纳·阿特雷克和他的兄弟还被迫为此次事故造成的停工损失和清理费用买单。不久后，他的另一兄弟在所住的居住区突发爆炸中丧生，死者多达243人，皆是未在轮班的工人。

    纳·阿特雷克明白，如果他想活到看见自己后代的那一天，成为公民是唯一的出路。于是，在一次假期中，他悄然走进办公室参加了公民资格测试。整整三个月，他牺牲了所有休息时间，忍受着上司的嘲笑和扣发工资的处罚。

    在艰苦的努力后，公民办公室给了他两个选择：成为公司安保或者加入统一军事力量。他选择了后者。在被随意抛弃到某个荒芜星球和通过军事选拔测试之间，他选择了后者驱使自己前行。

    他深知，作为新智慧种族，他不会像统一文明种族的成员那样自动成为军官，但他仍旧不懈努力，希望能在残酷的宇宙中找到一线生机。

    于是纳·阿特雷克坚持学习，毫不松懈。他参加考试，利用空闲时间进行体能训练以提高成绩，他默默承受，从不抱怨。当统一文明种族的个体因各种抱怨而拒绝工作或训练时，他却始终坚持，无怨无悔地完成一切任务。

    他目睹了那些“文明”同类以优异成绩轻松成为所愿之人，甚至是军官。而其他新智慧种族的成员，却只能接受军队中的清洁工、秘书或趋炎附势者等低下职位。

    好在善良的教官对他的成绩复查了两次，挖掘出了其与众不同之处，并推荐他参加动力装甲飞行员（空中机动）的考核。而他自己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路并顺利的通过了考核。

    在转正的第一天，淋浴冲刷掉了他的羽毛，他的喙被移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短的假肢，以便他能正确呼吸，他的口腔和鼻窦不再是黏膜覆盖的洞，他还被安装了喂食口。他的爪被割除，头骨底部植入了一个数据端。他变成了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的样子。

    接下来是一年的严酷训练，对其他人来说这是难以忍受的折磨。但对于已经在轨道工厂辛劳四年，穿着破旧补丁拼凑的太空服，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的纳·阿特雷克来说，这仅仅是另一种生存挑战。尽管他们是无法飞翔的鸟和蜥蜴混合种，但在训练中，那一小部分记忆飞翔的大脑区域被唤醒，使他的生命焕发了新的活力。

    训练师们见证了他在其他大多数失败者中脱颖而出的表现。在1400名参训者中，他最终成为了120名成功完成训练的士兵之一。

    他发现极具讽刺意味的是，那家自他孵化以来就开始对他收费的公司，如今又以高价购买了他的“合同”。更令纳·阿特雷克觉得荒诞的是，公司无法扣押他的工资，而且在他为统一军事力量服务两年后，所有的债务都会得到偿还，这些债务包括了他兄弟姐妹的死亡赔偿以及公司对他的替代者培训费用和第一年的工资。

    更加荒谬的是，当那些高管们发起暴动，系统最高领导人派出他所签约的统一军事力量进行镇压时。在执行那位撞死他母亲的高管时，纳·阿特雷克的战友们为他加油鼓劲。

    纳·阿特雷克在统一军事力量中服役了将近五十年，他的债务早已得到了清偿，他获得了军官的军衔，接受了长寿治疗，并且他的合同价值不断增加。在服役二十年时，他有资格获得10%的合同费用，此后每年他的分成还会增加0.5%，并且因为学历和军衔提升还有额外的奖金。他知道许多和他有着相似背景的同伴，他们通过奖金赚取了合同费用的120%。

    纳·阿特雷克总是谦逊地拒绝选择他的驻地，每五年默默地接受合同费率的0.05%增加。他操控的是一种单人侦察与空中骑兵装甲，它能在标准大气和重力条件下达到3倍音速，其武装足以轻易夷平一座建筑。他的增强体力使他能够单手撕裂车辆，一脚踩下足以粉碎豪华轿车的引擎。

    在纳·阿特雷克的眼中，他和他的战友们是锤炼成钢的战斗部队。因此当先驱者机器稳步逼近他所在的世界、威胁到工厂的安全时，他并不感到担忧。因为他和他的战友们是整个统一军事舰队中最精锐的空中机动部队。

    可随后，联邦人的到来打破了平静。起初，纳·阿特雷克并未对他们多加注意。他们自称是“V军团（旧金属）”，身着切割成五个分离三角的蓝色五边形标记，周围环绕着边框。他们的舰队航母被称为第五舰队（旧金属），而他们的空军部队则是第18空军团（原子）。

    纳·阿特雷克对这一切并不感到震撼。他隶属于第12空中机动部队，一支全新的公司军事力量。他们装备着统一军事舰队所提供的最先进装甲、武器和弹药。他的战友是最为顽强、经验最为丰富的战士，他们和他一起经受过严格训练，被誉为“老铁羽”。

    联邦人提出了联合训练的提议，但纳·阿特雷克的上级拒绝了。他看不出为何要为了演习而消耗珍贵的军事和公司资源。先驱者在许多星系中已经被遏制，他们坚信这里也不会例外。

    但是联邦人还是开始筑垒，建立起相互支撑的火力基地、前线操作基地和后勤基地。他们与V军团（旧金属）的各分部紧密合作，不断地进行训练。

    纳·阿特雷克对联邦的技术并不感兴趣，他认为那些技术显得缓慢且笨拙，似乎只擅长发射激光。因此他对所谓的邦联武装服务也并不抱有太高的期待。

    在简报会上，他得知先驱者将遵循标准且合乎逻辑的攻击模式。他们将在跳跃边界处出现，向内部扫荡，迫使第五舰队（旧金属）在外围系统进行远距离交战。关于先驱机器能够跳跃至边界内部的报告被认为是反统一文明理事会的宣传，并被置之不理。统一海军舰队（公司）将支持第五舰队，阻止任何试图冲向内部系统的“突破”。

    而他所属的部队不具备太空作战能力，将部署在主要制造星球上，支持作战行动以保护公司资产，但显然星球上的人口并不包含在内。

    战斗计划被发送给了联邦武装服务中心。但是，联邦武装服务中心的人工智能系统拒绝了这个计划。纳·阿特雷克亲眼目睹了在系统指挥中心，系统最高统治者面对联邦武装服务中心人工智能将一个笑脸表情覆盖在整个数据计划上并退回时的表情。

    纳·阿特雷克感到个人受辱，因为即便是他提交的专为空中机动部队设计的战斗计划也遭到了拒绝。虽然没有表情符号，但仍然被一票否决。人工智能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只是声明计划不完整且不足，并且不会将它转发给他在舰队指挥中的生物上级。系统最高统治者提醒联邦舰队指挥官他才是这个系统的主宰，而人工智能对此只是换上了它的桌面壁纸。

    当警报响起时，系统最高统治者还在召开焦点小组会议。作为一个专业人士，纳·阿特雷克立即表示歉意，虽然略显怠慢地只用了一个小时就离开，并急忙前往他的指挥部。他迅速穿上盔甲，赶到情况室，只见红色警灯闪烁，他的部下们正呆呆地盯着那个精心制定、却出了严重问题的公司批准计划。

    先驱者已经到达。

    那些流言最终被证实是事实。

    巨大的金属质量撞击到了系统，外围行星有十二个歌利亚，系统中点有二十个，绿带区有十五个，第一颗行星与恒星之间有十个。纳·阿特雷克注视着，系统扫描仪报告显示每个行星上都有五个歌利亚正逼近，每个卫星也各有一个。这些歌利亚在接近的同时释放出了约顿、毁灭者、破坏者、无敌者以及其他战舰。

    纳·阿特雷克命令空中机动基地的虚拟智能，运行预测性战斗分析。时间流逝，第12空中机动部队耐心等待着他们装甲的战争代码传输。在他注视下，他的部下等待时，一架毁灭者在仅五十英里外降落，将一个有220万人口的城市压在其庞大身躯下。预测性战斗分析系统与过载的系统防御虚拟智能进行了双重核对，等待了近12分钟，最终得到了计划的批准。它将攻击配置文件加载进空中机动部队的动力装甲中，并提供了装甲的战争代码。

    纳·阿特雷克和他的部下在轨道导弹击穿地面防御并摧毁他的基地、后勤和支援单位仅三分钟前发起了攻击。

    第12空中机动部队孤军奋战。

    他们的命令，来自于处理了长达两小时旧数据的系统防御虚拟智能，让他们去攻击一个毁灭者。预测性虚拟智能向他们保证，这个毁灭者尚未启动或联锁其防空（地对空或空对空）或点防御系统。

    他们飞升至34,000英尺的最大飞行高度，纳·阿特雷克俯视着下方的混沌。巨大的联邦战斗机器人从其口中喷吐核火，从肩部炮塔发射粒子束，并从胸口发射数十枚重型导弹，空中充斥着高科技的死亡气息。超级体育场般大小的坦克冲向毁灭者，他看到近半打的巨型坦克从海中出现，开始对毁灭者进行猛烈的火力攻击。巨大的战斗机器人正火力全开与先驱机器交战，而先驱机器向联邦人及纳·阿特雷克本应保护的城市发射的数百枚导弹正在被一种数学精确的空中防御系统所削减。

    “你在做什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问道。“你还未连接到战术网络。”

    “你是谁？我是第12空中机动战斗队的最高指挥官。我要求你确认你的身份，”纳·阿特雷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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