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气,为了你,我愿意。”
一瞬间她愣在哪儿,低着头一动不动。当她抬起头时与对面的一个任雨泽目光相遇,不需要躲避,也不想掩饰,她直视着他的目光苦涩的笑了笑,从一开始她就告戒自己,不要过分的需求任何事物。只有这样自己才是独立的,她不需要任何人。她很孤独,正因为孤独,她是自由的,要随兴之所至自由地作为,自由的给予。一旦有什么事情期待于她或有求于她,她就退避三舍,她以这种方式保持着她的独立,直到高正的出现将一切击碎。
如今,在她的生活中,却慢慢的燃起了一种渴望,她的独立性在烟雾中消失了。她心中时常恍惚不定,她感到自己开始对某一个人有了向往,觉得他是唯一可以给她温暖的人,当然,这个人就是面前的任雨泽,不过苏厉羽却努力的让自己不要这样作茧自缚,因为明明任雨泽就是一个不可能存在于自己生活中的人。
但冥冥中自己和任雨泽之间仿佛真的存在一条看不见的绳子,自己和他总是会有一种奇异的缘分,苏厉羽觉得仿佛这是天神特意安排一样。
她脸色淡然,漫不经心的吃起了汉堡,任雨泽则是有意的回避着苏厉羽的目光,任雨泽已经发现,今天的苏厉羽少了过去的活泼,多了几分忧愁,他不想走进她的世界,所以任雨泽开始对进进出出的顾客关注起来。
乍一看,任雨泽才有点诧异了,现在来到这个夜店的几乎都是成双成对,大部分也都是年轻人,他们梁上洋溢的甜甜蜜蜜的笑容昭示着他们的幸福,自己和苏厉羽到底算什么呢?难怪很多客人都会看上一眼自己和苏厉羽,他们应该在想,这一定是这个男人也的小蜜了。
这个发现让任雨泽有点惶恐起来,他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还抬起一只手来,尽可能的,自然的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再后来,他认为苏厉羽应该吃完了,他抬起头来,但显然的,苏厉羽有点不对,任雨泽审视着苏厉羽,苏厉羽脸色苍白,她掩饰着自己的疼痛。
任雨泽再也顾不得被别人看到了,他关切的问:“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苏厉羽摇摇头:“没事,一会就好。”
“那里不舒服,告诉我。”任雨泽的语调并不高,但却让你有种不可抗拒的威力。
“胃疼。”她乖乖的告诉任雨泽。
“吃饭不定时对胃最不好了。”
“没事的,我经常会胃疼?”苏厉羽对任雨泽的关心有点抵触,因为她不适应。
“经常疼就算正常吗,瞎说。”任雨泽摇摇头,站起来转身离去。
苏厉羽莫名其妙的看着任雨泽快速消失的背影,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深呼吸,学会沉默不叫嚷,不抱怨,跟自己较劲,不可更改的东西终究不能改变,她将只能以自己的方式,面对回避不了的问题。
但在这样一个难熬的夜晚,她突然渴望被他紧紧拥抱。因为他是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这与爱无关,仿佛只有在这个男人怀中,苏厉羽才会感到安心和塌实。
没过多久,寂静的街道突然传来一声急刹车的声音,苏厉羽不由向窗外望去,诧异的看到任雨泽从汽车走出,快步向店里走来。
任雨泽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附近的药店,他买了胃药,止疼药,消炎药,他能想到的,一网打尽。然后任雨泽又问店里要了一杯热水,他将热气腾腾的一杯水,以及一小塑料袋的药放在苏厉羽面前,温柔的说:“吃药。”
苏厉羽注意到任雨泽满头的汗,对于这个一直对自己冷冷冰冰,退避三色的男人突如其来的关心,苏厉羽局促不安,她本能的抗拒。
“谢谢,我很好。”她脸上毫无表情,目光冰冷的说。
“我想让你更好。”任雨泽微笑着。
一个“更”字,美妙的感觉如闪电一样一闪而过,但有一股陌生的东西突然占据了她的心,怎么也挥不去,苏厉羽觉得真的不需要这个“更”字,一开始有的就有,一开始没有的真的会因为时间或者其它而增多吗?她怀疑。一开始她注意到了他,但一点也不在意他,可如今自己却期盼着能见到他,她需要他,只是需要他出现,没有更。
苏厉羽审视着任雨泽的目光沉默不语。
任雨泽笑了:“照顾好自己,我真有点为你担心了。”
苏厉羽不再说什么了,他默默的拿起药。。。。。
再后来,任雨泽坚决的把苏厉羽送回了省委家属院,苏厉羽深深的呼吸,看着任雨泽隔着窗玻璃,冲她灿烂的微笑着挥手告别。
苏厉羽微笑着向任雨泽挥手,任雨泽的汽车快速消失,他就这样微笑着来到她面前,又微笑着离去,留下一片空白,苏厉羽的心却从此乱了!
任雨泽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钥匙伸进锁转动三下的声音,随着一束光门开了,任雨泽走进屋,用脚将门关上,屋内又漆黑一片,可以听到走动的声音.墙壁上投射出他的身影在移动,,很快桌上的台灯亮了,一小束光线只能照亮眼前的东西.
任雨泽站在桌前,缓缓的把衣兜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放在桌上:车钥匙,圆珠笔,钱夹,香烟,身份证。
他离开桌子,脱下外套,并快速走到窗前打开窗,窗前的鸽子飞走了,一阵风扑面而来,任雨泽注视着对面的建筑群,几乎所有的窗子都紧闭着。对面的窗子里,一个看上去并不年轻但还有点姿色的女人正在换衣服,他看到她的小腹已明显有赘肉,她把头发锔成红色,与她的年龄和身材一点都不协调。
一瞬间女人看到了他,女人匆匆走到窗前恶狠狠的将窗帘拉上,任雨泽有点无趣,他离开窗子,打开电视,倒在沙发上开始挑频道。
电视屏幕上首先是一年轻漂亮的女人在沙滩上奔跑,跑了15秒左右,屏幕上打出某洗发水的广告。换了频道,一个胖男人正在用做作的语调采访一个又高又瘦的名人,胖男人喋喋不休的提着各种古怪的问题,名人只做简单地回答是或不是。
他快速换台,电视屏幕上变成了电视剧,剧中的人说着肉麻的台词搂抱在一起。他眯着眼注视着电视屏幕,换台,精彩的拳击比赛,一个把一个打的鼻青脸肿。四周是乱糟糟的吵闹声,还有解说员歇斯底里的评说。屏幕上的图像飞快的变换着。扑哧一声,电视机关闭了。
任雨泽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起身**服,向浴室走去。心知道,洗澡是让自己彻底放松的方式,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天洗几次澡有点洁癖的嫌疑。
在蓬头下,他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这是一副如此健康的身体,精瘦结实,毫无赘肉,但已不再年轻,他很清楚。松弛的肌肉明显感到它在老去,它不再细腻,它开始皱了,粗了,厚了,弹性虽然依旧,但明显不如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皮肤下,清晰的脉络,流水从上面缓缓的流淌。
任雨泽关掉蓬头,他拿起浴巾将身体擦干,顺势在腰间一围走出浴室,来到客厅。打开冰箱,发现只剩下一罐啤酒了,他拿出最后一瓶啤酒,猛的灌下去,非常的痛快。
这时他注意到镜子中自己的身体,他来到镜前,审视着自己。镜中的自己略带疲惫,那是长期休息不足的结果,他的肚子上曾经令他骄傲的6块腹肌已经荡然无存了,他放下手中的啤酒,爬在地上,试图要做俯卧撑,但仅仅撑了没两分钟,他便放弃了。
他起身看了看没喝完的啤酒,犹豫了一下,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他扔掉空啤酒罐,孤零零,**裸的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一会,他便把书盖在了脸上,希望能尽快睡着,最近他常常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同时容易惊醒,这是长期生活不规律精神紧张造成的,但任雨泽希望自己今天能很快的入睡。。。。。。
这个夜还有很多人都难以入眠,首先是苏省长,他从李云中家里回来之后一直都闷闷不乐的,今天李云中对北江大桥的表态让苏省长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起来,他明明已经答应过北江市的杨市长,说可以帮他完成一次对任雨泽的狙击,但现在事态的演变可以超出了他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李云中的表态很含蓄,也很低调,但这一点都没有降低他表态的份量,任雨泽手里有了李云中这尚方宝剑,不要说杨市长无法抵挡,就是自己,也有些爱莫能助了。
苏省长很烦躁的关上了电视,他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的走动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转了多少圈了,最后他还是有点颓废的坐进了沙发里。
他对自己自言自语的说:“冷静一点,好好的想想。”
这样连说了几遍之后,苏省长就慢慢的变得心平气和了,他开始有逻辑性的分析起目前北江省的局面了,他知道,自己必须适应不断变化的形势,不管是李云中的态度,还是北江省的权利变换,这些在新的班子组成之后,肯定都会有许许多多微妙的调整。
对自己来说,这也是一个新的位置,新的布局,新的开始,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副省长了,自己要做出一些自己的考虑,从现在开始,逐渐的组建一支自己的队伍,建立一个独立的派系,收集一些贴心的嫡系,这应该是自己要思考的一个问题。
固然,自己是不会轻易的离开李云中的,但不得不想到,李云中本身也在变化,他过早的收敛了他往常的锋芒,变得谦和而善于平衡,他还对任雨泽情有独钟,一点都没有想到任雨泽不是羊,而是狼这个事实本质。
李云中放下了他所有的防卫,开始变的大度而善于接纳,这是很危险的,官场上,从来都没有和平和永远的均衡,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了东风,李云中可以不防,但自己绝不能不防。
苏省长展开了浓眉,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拿起了茶几上的固定电话,拨出了一组数字。
很快的,电话就通了,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杨喻义清楚的声音:“苏省长,你好,我杨喻义。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啊。”
苏良世嗯了一声说:“睡不着啊,想找你聊几句。”
“奥,是什么事情让苏省长都难以入眠?”杨喻义在那面笑着说。
“你啊,你还笑得出来,我都替你发愁了。”
电话那头杨喻义一怔,心中就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忙问:“怎么了,苏省长,是不是情况有变?”
“是啊,我刚从云中书记的家里回来。”
“难道云中书记也支持任雨泽的新方案?”杨喻义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他不得不担忧,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自己这一盘就算彻底的输了,后果也是不言而喻的,自己输的不仅仅是大桥的修建方案,自己输的是整个北江市的大势。
这个结果是很可怕的。
苏省长斟酌字句的说:“你猜对了,云中书记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他已经支持任雨泽的新方案了。”
好一会,杨喻义都愣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嘴里喃喃的嘀咕了几句谁都听不懂的话。
“你说什么?”苏省长皱了一下眉头。
“唉,苏省长啊,云中书记怎么就能支持任雨泽呢,这不是一个方案变化的问题,这后面有任雨泽更深的企图,难道云中书记就看不出来吗?”
“你都能看的出来的问题,云中书记能看不出来吧,笑话!”苏省长没好气的回答。
“但问题是他看的出来,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苏省长眼光一闪,呵斥了一声:“你怎么说话的,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很同情你,为你在担忧,难道这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样?”
杨喻义也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过分了,自己说的可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所以他忙转换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对不起,苏省长,我这心里一急就有点口不择言了,你也知道,我这个性格。”
苏省长长叹了一声,说:“我当然理解你,也很想帮你,我也试着那样做了,只是现在看来我已经有点爱莫能助了,云中书记的性格你也知道,一但确定的事情很难随随便便的改变的,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
“靠我自己?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市里任雨泽是书记,省上云中同志也是书记,我们做副手的人在权力上本来就受到了限制,除了认输,还能怎么样?”这一次杨喻义是真的气馁了,李云中的表态几乎**了他所有的希望,以他目前的能力,根本都无法改变这个现状。
苏省长微微的摇了摇头,难道事情真的就按这个轨迹运行吗?不!绝不能这样,棋局刚开就认输,这不是苏省长的个性,路是自己走出来,世界上也没有绝对的事情。
“喻义同志啊,你这可有点自暴自弃了,这些年你对上面的依赖太多了,多得到了你都养成了一种习惯,没有了支持,你现在路都不会走了。”
“可是。。。。。”
“可是什么?有什么可是的,你在北江市这些年算是白待了,一个初来咋到的任雨泽都把你弄得手足无措了吗?你就不能挖挖你自己的潜能?发挥一下你自己的优势?”苏省长很不以为然的说了杨喻义几句。
对面的杨喻义就沉默了,自己的潜能是什么?自己的优势是什么?
他在稍微的思考之后,也渐渐的明白了苏省长的话了,是啊,自己难道在北江市这些年是白混过来的吗?自己还有强大的,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自己还有众多的铁杆属下,自己还有强大的基层基础,这就是自己的优势,这就是自己的潜能。
杨喻义的信心也慢慢的恢复了起来,他说:“谢谢苏省长的点拨,我有点理解了。”
苏省长轻描淡写的说:“你错了,我没有想点拨你什么,我只是就事论事的谈谈自己的想法,至于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那都是你自己要考虑的事情,你听懂了吗?”
“嗯嗯,我懂,我懂。”
“懂了就好,睡觉吧,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你就会有一个愉快的心情了。”
苏省长轻轻的扣下了电话,他的浓眉也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