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天，青元城正下着蒙蒙细雨，天空一碧如洗，冰冷的风吹在杨柳相伴的湖面上掀起一阵阵波澜。

    此时的安民街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走着，只有一角醒目的围着十几个人，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给老子滚出去吧，俩穷鬼，没钱还来这里赌钱，找死呢吧！都欠了四十两了，要是十日之后这钱还不上，老子就带人把你们俩的手指头全剁了。哼！快滚！”

    只见赌坊里的几个打手连打带踢的就把一胖一瘦的两个人给赶出了门口。

    “这两个流氓平日里就作恶多端，打的好啊！”

    “是啊，是啊。”

    “看他们以后还敢不老实点，也不积点德就来赌坊赌钱，叫他赌一次输一次。”

    “这种人就应该被发配干苦力去得了。”

    “……”

    一旁站了许多围观的人，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着那被打倒在地的二人。

    被打的正是青元城里有名的恶霸，胡大和李四，这两人一胖一瘦，虽然体型上不一样，可外表和内心都是一样的肮脏，这两人在一起简直是臭味相投，令人无比反感。

    “哎呦！真疼啊，疼死了，他娘的，这些人下手也太狠了，哎呦。”

    此时胡大和李四两人都趴在地上揉着各自的肩膀手臂，再看了看被打的地方，早已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好啊，打小爷打的这么狠，等着吧，看到时候小爷有钱了回来怎么教训你们，都给我等着。”胡大一边略带哭腔的冲着打手们喊着，一边还在不停的揉着被打肿的肩膀，只是这肩膀本来就很肥了，现在看着又厚了几分。

    其中的一打手闻言便一脸厌恶的说道：“哟呵，两个穷鬼，老子等着你！呸！”。

    说完那人还冲着胡大吐了口痰，然后那几个打手便笑着走进了赌坊里，而胡大则不甘心的坐在门口，对着里面大骂道：“还敢冲小爷我吐痰，你们有本事都给我出来。”

    胡大骂了好一会儿，可又拿那些人没办法，于是他便将矛头指向了围观的众人，只见他恼羞成怒的转过身对着围观的众人喊道：“看什么看，有这么好看吗！啊？还不都快给小爷滚？都滚啊！”

    众人见状急忙都四散离去，却独留一人还未离开。这胡大皮糙肉厚的还抗打，躺了一会儿就没事了，可李四瘦小无比扛不住打，半天都没缓过来，还坐在地上不停的哀嚎着。

    胡大这时见还有一人未离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冲着这人就大喊道：“小爷我叫你滚啊，你怎么还没滚，是不是聋啊！和你说话呢！”

    只见此人依然一动不动的站着，胡大见这人根本就不理会自己，顿时火冒三丈想上前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可他细看此人身高近八尺，身体魁梧，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然后胡大便硬是被这股逼人的气息吓得没敢动手，他又接着骂了几句，只是声音明显小下来很多，“小爷我叫你滚啊！你不滚是吧，好好，我滚，不是，我走！”

    说完胡大便回过头去扶还躺在地上的李四，然后二人就一起跌跌撞撞的向着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走去。

    此时这里就剩这大汉一个人了，大汉在原地站了片刻，见两人进了酒楼，便也跟了过去。

    “哎呀，今天真够倒霉的，二十两全输了，那可是我们最后的家当了，看看这天气，不停的下着雨，你说我们的运气还不都得跟着发霉咯哇。”说着胡大就开始拧起了满是水的破布衣服。

    “是啊，唉，真后悔，哪怕等个好天再赌都行啊，你瞧，咋就管不住这手呢。”李四也一脸愁苦的表情，一边说着，一边就拍打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可当李四提到这手，两人都不自觉的看向了对方，紧接着，胡大便瞪着眼睛问李四道：“刚才那赌坊的打手说，我们欠的四十两银子十日之内要是还不上就剁了我俩的手指头，是不是？”

    李四表情有些恐惧，颤颤巍巍的答道：“是啊，今天我们一共是输了六十两啊，本金二十两，倒欠人家四十两，真是倒霉啊，都怪这破天，下什么雨啊。”

    “啊啊啊！那完了，小爷我去哪弄这四十两啊，唉！”胡大随即就把头埋在桌子上，不愿再抬起来。

    此时小二走到了胡大他们桌子这里，见这两人现在是一贫如洗，他便连笑脸都不带一个，并且一脸傲慢的说道：“哟！这是哪来的两个叫花子啊，还给我弄一地脏水，没钱吃饭就快点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进来，跟你们说啊，别影响本店做生意啊，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可喊人了。”

    小二说完就要赶胡大和李四二人走，胡大见状起身就与小二争吵了起来，“他娘的！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连胡爷都不认识了？以前老子有钱的时候你一口一个胡爷的叫着，现在没钱你管小爷是要饭的，真行啊。来，你过来，看小爷我今天不揍的你老娘都认不得！”

    就在胡大小二他们即将打起来的时候，之前被胡大怒骂的那个大汉此时走进了门，并且还直接坐在了胡大这桌。而他们见有个陌生人坐到了这里，一个个都是莫名其妙，都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大汉。过了一会儿，小二才算反应过来，急忙走到大汉这儿赔笑着道：“哎呦，这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啊，小店有很多特色菜啊，小的来给您介绍一下……”

    大汉也不急，喝了口茶后便对着胡大和李四二人缓缓说道：“二位想吃点什么就点，在下请客。”

    “你不就是之前被我骂的那个人吗？怎么这是要……”

    胡大一脸茫然，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李四，可李四也是一脸茫然，两人显然都想不明白，一个被自己痛骂一顿的人怎么还倒贴请自己吃饭，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傻瓜？

    这让胡大不禁心想这人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管他呢，都快饿死了，什么事吃饱再说。

    想到这里，胡大奸笑一声，也不客气，安稳住李四坐下后，自己也跟着坐下来，然后竟开始有模有样的点起了菜。

    小二则一旁点头哈腰的记着，不一会儿，菜点完了，小二随即赔笑着对胡大道：“胡爷，这菜您也点完了，不多不少，连菜带酒一共十两银子，您看这钱……谁给啊？”

    小二一边说着，一边两边来回望着，可胡大闻言顿时就生气了，他嘴里衔着根牙签，手指着大汉对小二嚷道：“他娘的，你找他要啊，你找我要干什么，你没听见他说请客了吗！”

    小二随即点点头，然后又转过脸对着大汉赔笑道：“客官，我们店是小本生意，您看……能不能先把银子先结了，嘿嘿嘿，这……”

    大汉喝了口茶后便放下茶杯，从身上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了小二。

    “好嘞，客官爽快，那小的马上就给您上菜，稍等啊。”小二拿到了银子后便向里屋走去。

    “一桌菜十两银子，二位好胃口啊，不怕撑着吗？”此时大汉用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的缓缓嘲讽着胡大他们。

    “小爷我是一天没吃饭了，正好我兄弟李四也一天没吃了，嘿嘿，多点了几个，还请兄弟多多见谅，破费了，破费了。”胡大则厚着脸皮对着大汉抱了个拳。

    “敢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找我们哥俩所为何事啊？不会就是简简单单的请我们吃顿饭吧？”

    胡大显然是觉得事情不简单，他不停的上下打量着这位大汉，可是这大汉的整个脸却都被斗笠遮住了，实在看不清容貌，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不是普通人。

    “鄙人叫赵渊，是军中一武夫而已，找二位是想请二位帮在下办点事。”

    “哦？最近城里突然来了许多军队，你就是那里的？”胡大谨慎的和赵渊聊着。

    赵渊缓缓的点了点头。

    “哎呦！之前这城里一下子可来了不少人啊，看着怎么也得四五万人了啊，弄这么多人在这儿是要干什么啊，不会要打晋国了吧！”一旁的李四则无比激动的插嘴道。

    “还请你们声音小点，大军集结在这儿干什么就不劳烦你们俩费心了，至于找你们俩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请你们随在下一同去晋国边界那里探探情况，在下这模样怕是容易暴露，有你们俩掩护一下会好些，这差事不会太过危险的，二位放心。”赵渊如实说道。

    “什么！拿我们当盾牌使啊，这等送命之事，你找我们做什么，我们可做不了，我们就是平头百姓，快饶了我们吧！李四，我们快走。”胡大听完顿时就吓得从板凳上跳了起来，他慌忙的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四周没有客人，正好小二也不在，于是便连忙招呼着李四往外走。

    “那你们走吧，不过我刚才在赌坊可听说了，十日之后你们若凑不齐四十两银子可是要被剁手指的，真的……没关系吗？”赵渊见胡大和李四要往门外跑去，也不着急，依旧坐在板凳上悠闲的喝着茶。

    胡大没有理赵渊，两人直接跑出了门外，而赵渊见二人跑了，心想找好的人选就这么没了，还搭上十两银子，之前给小二的十两银子可是自己省吃俭用好久存下的，打算打完仗回去给家中老母添几件棉衣，买几副药材的，这倒好，事没办成先花了十两银子。

    想到这里，赵渊心里也是有些肉疼不已，不过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只要那两人需要银子就还有转机，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自己都要稳住了。

    街道上，当胡大跑到一个拐角时，李四却停了下来拽住了胡大，“别跑了，胡大，你听我说，我看我们要不再和那人谈谈？”

    胡大闻言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生气的对着李四喊道：“李四，你小子是不是不要命了，这可是要送命的买卖，我们可不能干啊，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让我们俩去晋国边界那打探，找死呢是不是，你别说了，你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见胡大要跑，李四也急眼了，他急忙死死的抓住胡大，“胡大，你可想好了，到时候十天之后我们凑不齐四十两银子怎么办，要是真被剁了手指，我看你的命还在不在！”

    胡大看着自己的十根手指顿时就泄了气，并且沮丧的低下了头，然后李四又继续说道：“凭我们现在根本凑不了这四十两，到时候我们就真完蛋了，不如且看看那人能出什么条件，没准我们还可以找准机会狠狠的宰他一笔，你看怎么样？你仔细想想，刚才那顿酒菜就是十两银子了，他给钱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这一看就不简单啊。胡大，这是我们翻身的唯一机会啊，当然了，这也得看他有没有诚意了，最起码……最起码先让他把我们欠赌坊的钱先还了，你看怎么样？”

    不答应必死，答应了还不一定死，能还了赌坊的欠债不说，顺便还会有一大笔银子到手。

    想到这里，胡大的表情从沮丧瞬间转为了奸笑，“李四，你这办法行啊，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和他好好谈谈，绝不能便宜了他，是得好好的敲一笔才行。”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又回头往酒楼走去，走到门口时，二人见赵渊还坐在板凳上，而这时小二正好出来给赵渊的桌子上菜，小二见胡大和李四居然站在门口，便好奇的问道：“呦！胡爷李爷，你们俩这是……怎么站门口呢，快快进来啊，这菜都上了。”

    “哦哦，没事，我们就是闷的慌，出去透透气，透透气，这就进来，这就进来。”胡大则故意站在门口来回摆动着手臂，大口的吸着气，假装自己是在散步，同时见赵渊没说什么，于是二人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屋，走到赵渊那儿坐了下来。

    随后胡大倒了杯小二才上的酒一饮而尽，以平复慌乱的心情，而李四见胡大开动了，便抢过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片刻后，胡大便开始挤眉弄眼的对着赵渊说道：“赵将军，赵大人，那个……你之前说的什么那事儿，能不能仔细的跟咱哥俩说说？不就是带头刺探军情吗，我们哥俩觉得还是可以商量商量的。”

    而赵渊则不慌不忙的对一旁正在端菜的小二道：“小二，菜上齐了没有？”

    此时此刻，赵渊明白，只要这二人回来了，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上齐了，客官有什么吩咐吗这是。”

    “没什么，我们这里要谈点事，所以……”

    “哦哦，那客官们慢慢吃，小的这就退下。”小二见眼前的这位神秘的大汉估计不是一般人，不敢怠慢，说完便连忙往里屋走去。

    见小二走了，赵渊便摘下了自己的斗笠，对胡大和李四二人说道：“二位不用担心，这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在下找你们仅仅就是想让你们跟着在下一起去边界处转转，要是有什么危险发生，你们俩就尽管躲在在下身后便是，在下不会让你们有什么危险的，我赵渊可以保证，当然了，此行给你们的报酬不会少。”

    胡大见赵渊板着个脸，没有一丝表情，心里慌的厉害，但还是放不下心中的警惕，于是借着酒劲就说了出来，“为……为什么会找我们两个？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样吧？告诉你，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一旁的李四之前见到赵渊的样貌时，就心想此人长的如此凶悍，估计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而这时正吃着菜的他又听到胡大正在胡乱说话，心怕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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