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喝啦!”泰丝严肃地表达她的立场,然后又多偷了一杯。
娜里亚拍开她的手去把酒藏起来,回来时埃德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泰丝一边小口小口地喝酒,顺便拿手指沾一点给娜娜舔,一边偷偷看娜里亚,十分忙碌。
“那家伙,”她小声说,“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娜里亚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掉头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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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其实是想倒头就睡的,可一躺下,脑子里就列出一排又一排尚待处理的问题,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又爬起来,坐在床边发呆。
娜里亚敲门时他也很想假装已经睡着,屏声静气了一阵儿,敲门声是停了,娜里亚的声音却传了进来:
“埃德·辛格尔,开门。”
埃德·辛格尔老老实实去开门。
“所以,”娜里亚抱起双臂,开门见山,“你打算什么时候来那一场能让我‘刻骨铭心’求婚。”
埃德张口结舌,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像是想对她笑,却笑得像在哭。
“我……”埃德吸气,这事儿他迟早得面对……可这真的好难。
“我觉得……”他搜肠刮肚,想要找出点合适的字眼拼在一起,向女孩儿解释他为什么不能……
“埃德·辛格尔。”娜里亚放下了双臂,直视着他,又一次呼唤他的全名,一字一句地问他:“你愿意嫁给我吗?”
埃德呆若木鸡。
“你愿意,嫁给我吗?”娜里亚重复,语气平静又坚定,像是赴一场战斗,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埃德张嘴,又闭上。娜里亚脸上的每一条纹路,每一点神情的变化,全都如此清晰地落在他眼中。
眼泪瞬间冲破了堤防——他要如何拒绝这样的女孩儿?
“我、我愿意!”他稀里哗啦地哭着,抽抽搭搭地回答:“我愿意的!”
娜里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背稍稍放松下来。
她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埃德,有点忍不住笑,抬手给他抹了抹脸,声音柔柔地低下去:“好啦。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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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十分古怪的气氛。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阵儿,在晚餐后提着埃德的后领把他拎到了院子里,也不说话,就用一种“你知道该怎么做”的眼神看着他。
埃德低着头,顶着朋友如有实质的视线,头皮发麻。
“娜里亚,向我求婚了。”他老实交代。
“……什么?”伊斯怀疑自己听错了。
“娜里亚……”埃德还想重复,又被伊斯不耐烦地打断。
“为什么是她向你求婚?!”他很想猛拍埃德的头,把他拍进土里戳着。
“因为……因为……”埃德噎了又噎,终于抬起头来。
这件事,总是得让伊斯知道的。
“因为,”他说,“我不敢,也不该……我不能让她一直等着我。因为我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消失,消失在另一个遥远的时空里,即使想回,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这是,他不得不付出,也心甘情愿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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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失败过多少次吗,旅行者?”
那时安克兰问他。
埃德知道,也不知道——他不记得了。
他本能地厌恶“旅行者”这个称呼,却又有点厌恶不起来。它太过熟悉……即使他从前就听过,可此刻,当它从安克兰口中吐出,他竟恍惚觉得,那才是他的名字。
他真正的名字。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安克兰说,“你一次又一次试图改变那些你不能接受的结果,尤其是在你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之后。因为……某种缘故,每一次我都被卷入其中,无法脱身。而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又让你明白,‘时间’不是你可以任意操纵的东西,而‘力量’也并不是一切。甚至,当你越强大,想要改变的越多,反噬就越强,当时间之河的巨浪回卷而来,你所有的努力都像海滩上的沙粒般被轻易卷走,你所期望的‘美好结局’,甚至崩毁得更加严重。所以,你放弃了一切,向永恒向前的时间,祈求最后一个机会——一个从头来过的机会。你让自己回到了最初,没有保留任何记忆,任何能力,从出生那一刻,重新开始。”
这一次,他成功了。可这这样的“从头来过”,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还要什么代价?!”伊斯怒气冲冲,“你不是已经放弃了一切吗?”
“可是,”埃德苦笑,“我……又拥有了一切啊。”
比他所能期望的更多。
伊斯沉默了好一会儿。
“所以,”他问,“你会变成……凯勒布瑞恩那样?”
埃德挠头:“也不太一样。虽然同样是身不由己,可他只会在这个世界的不同时空中跳跃,没有规律,没有目的。而我,我似乎是会成为一个……时间规则的守护者,在许多个不同的世界,许多个不同的时间里,阻止那些跟曾经的我一样,妄图用改变时间的方式,改变他们不想要的结果的人,避免时间的乱流失去控制——那会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安克兰为什么知道这些?”伊斯疑惑地问,“他难道是其中之一?”
他倒不怀疑安克兰是在撒谎,这谎言毫无意义。
“不知道。”埃德垂头丧气。
他当时听到这些就已经失魂落魄,根本没心情追问太多。
伊斯继续沉默。
“你已经告诉了娜里亚?”他问,“在她……求婚前还是求婚后?”
“……后。”埃德用小小、小小的声音,哼哼唧唧地回答。
不用再多问,伊斯都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形,也能想得到娜里亚的决定。
“……艾伦·卡沃会剥了你的皮。”他说。
埃德不吭声。
事到如今,就算没了皮他也是艾伦·卡沃的女婿……可谓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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