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阎魔的骄傲。
陌悲尘动也未动,神情更是毫无变化,唯有瞳孔深处多了几分嘲弄与怜悯。
就像是在观赏一群可怜的幼虫,在叫嚣着他们可悲的骄傲。
早有所料,但胸腔依旧压抑的难以喘息。麒天理一时有些不敢碰触阎舞的目光,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叹息:“劫魂与焚月,你们的意志,又是如何?”
“呵。”焚道启一声淡笑,声音平和的像是微寒的风:“我们北神域这百万载命运如何,你们再清楚不过。”
“是魔主,带我们走出了牢笼,让我们可以在天穹之下傲身为人,而不是只能趴伏于黑暗污泽的囚兽!”
“虽然只有短短数载,”焚道启身上黑光流溢,双目之中映出幽暗的魔月:“但足以让我们万死以报!”
“万死以报魔主!”后方蚀月者们齐声低吼。
当年,是他们跟随云澈天降宙天神界。那是北神域踩踏东神域,横扫神界的真正.asxs.,是将铭刻他们身躯与心魂一生的至高荣耀。
不容任何玷污!
铮!
劫心劫灵双剑出鞘,直指上空。九魔女的气息与意志亦在这一刻完整连结。
“我劫魂界纵血骨无存,也绝不屈膝他人!”
陌悲尘微微转眸,却不是看向北神域,而是淡淡瞥了一眼东方,唇角微微斜起一抹玩味。
“唉。”麒麟帝重叹一声:“北域重获新生,何其不易。你们……这又何必。”
“你有你的选择,我们有我们的意志。”焚道启冷视麒麟帝:“道不同,不相为谋!”
“深渊想统御我北神域,先踏过我们的魔血!”
麒麟帝缓缓闭目:“既如此,老朽无话可说。”
他目光远移,看向后方:“众位北域界王,你们……”
“少废话,你这只没有脊梁的老麒麟!”
北域的后方,响起北域神主的破口喝骂:“三王界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我们就算魔血流尽,也绝不会背弃魔主!”
被如此喝骂,麒天理无嗔无怒,他再次叹息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心魂深处,忽然响起袅袅魔音:
“你们不愿背弃魔主,但魔主,已经放弃了你们。”
身姿未至,音已穿魂。如此魔音,世无二人。
池妩仸!
魔音由魂及耳,近在耳畔之时,池妩仸的身影也已现于众人视线之中。
“魔……后!?”
她的到来,让北域众人全部色变。
她本该与云澈一起远逃中……为何竟主动现身此地。
而她刚才所说的话……
池妩仸踏空而立,魔眸俯傲。作为这些年掌御四神域的魔后,纵在此境之下,依旧倾释着让众神主不敢抬首直视的魔威。
她并非孤身前来,身侧,沐玄音、千叶影儿、彩脂皆在。
“帝上!”东方,梵帝神界众梵王尽皆惊喊出声。
千叶影儿却是毫无理会,内蕴幽暗的金眸直刺陌悲尘。
“呵呵呵呵。”陌悲尘在笑,脸上轻微勾起饶有兴趣的神色:“你们主动前来,是学聪明了,还是……想要更彻底的展示你们的愚蠢?”
太初神境的气息开始变得躁动,魔后、沐玄音、千叶影儿、彩脂……都是云澈身边的至重之人,她们竟在此地此刻主动现身,究竟为何?
池妩仸直面陌悲尘,刚要开口,下方传来阎舞的颤音:“魔后,你刚才……说什么?”
魔眸转下,池妩仸用极尽平淡幽冷的声音重复道:“魔主,已经放弃了你们。”
“放弃了我们……是什么意思?”阎舞下意识的摇着头,懵然问道。
“便是语面上的意思。”池妩仸继续道:“天倾之时,他会选择暂避天外,世之一切,皆已与他无关,包括你们。”
“换言之,如今的你们,已经没有了魔主。既无魔主,你们所秉持的意志,也已毫无意义。”
她抬眸看向陌悲尘,身上魔光牵动着黑裙,浮荡着隐约的黑暗魂音:“顺从者生,忤逆者亡。陌悲尘,这是你许予此世之诺。”
“这群北域玄者虽言语大有冒犯,但尚未来得及忤逆。若他们及时修正意志,顺从于深渊,想必你也会欣然接纳。”
“毕竟……”她似笑非笑,魅音绕魂:“你可是自诩信念高洁的深渊骑士,更是象征深渊颜尊的唯一先驱者,总不会做出自贱毁诺,连累‘深渊骑士’这个称号都沦为笑话的事来吧?”
陌悲尘手臂半抬,五指微微收拢:“你在教本尊做事?”
“魔后!”
阎魔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刚才的颤抖和懵然,重新恢复先前的坚毅狠绝:“我明白你的意思……”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魔后的意愿。
她想尽可能保下北神域,不要让他们去无谓的丧生。
但……
“但这一次,”阎舞的瞳中魔光凝实,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的眼神直面北域魔后:“恕难从命!”
“魔后,我们皆明白你的苦心。”焚道启也平和出声:“魔主与魔后之令,于我焚月而言,始终是不可违抗和质疑的无上天命。不过此番,焚月唯有与阎魔同立一处……抗命不遵。”
“……唉。”轻然一叹,池妩仸似乎并未对这个回应有太大的意外:“活着,或许还有可期的未来,总好过白白陨去。”
“不,即使粉身碎骨也未能伤得对方一毫一发,我们也并不会白死。”
焚道启微笑着,死亡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他的笑意却是那般的无惧无悔:“魔主为帝方才短短三年,他所驭下的神界便遭此天外之劫。”
“他所器重之人,信任之人,宽恕之人,统御之人……”焚道启的目光缓缓游移,掠过麒天理,掠过苍释天,掠过一众不自觉避目的神帝神主:“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的倒戈背离。”
“如果,连我们也屈膝俯首,后世对‘云帝’的记载,必将被铭刻‘可悲’,甚至‘可笑’的恶印。”
言至此处,焚道启每一个字,都尽释着不容任何意志动摇的坚决:“如果,魔主的时代注定终结。那么至少,要由我们的魔血,来为魔主浸染最后的终幕!”
“……”不重的声音,却字字击魂。在场玄者无不深深动容。
他们不是在选择白白送死。而是甘愿用自己的生命与力量,去守护云帝……亦是他们的魔主最后的尊严。
这是他们理解不了的意志,更是他们永世奢求不来的忠诚。
铮!
阎魔枪鸣,直指苍穹。阎舞身上,已是浮现狰狞舞动的阎魔之影:“先父为北域的重生而陨落沧澜,三位先祖为守护魔主永归魔尘。我身为阎魔之女,若为苟生而背弃魔主,未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先父与先祖!”
魔光爆闪,众阎魔尽皆现出阎魔之影,在这片苍寂压抑的太初大地上铺开一片庞大的幽森魔域。
魔光所映,是一张张决死而无悔的面孔。
数不清的目光在无比混乱的游移碰撞。对三神域的众神主而言,他们的心绪,或许从未如此的震颤和复杂过。
“唉呀。”千叶影儿幽然吐息:“真想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幕。”
身上的魔光依旧在缓慢的摇曳,池妩仸的唇角却在这时倾起了一抹媚惑万生的浅笑。
“本后,从未如此刻一般,为出身于曾经至暗的北域而骄傲无悔。”
魔绫现出,缠于玉臂,飞舞之时覆下再无保留,亦无退路的黑暗魔威。
“黑暗之子们,让我们最后一次并肩而战。”
“此战不为北域,不为宗族,只为魔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