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落下,虞幸苍白的皮肤上,黑色纹路逐渐清晰。
阴暗的空气随着虞幸身上纯粹的诅咒之力的显现而凝滞,依稀有一声不似人的尖叫发出。
虞幸缓缓坐起,他的腿搭在床边,赤着的脚轻轻抵在地面,好整以暇地抬眼。
身上的红衣比花宿白的那套轻便太多,短衫短裤,服帖地罩在皮肤上,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细密线条。
黑色的丝线在他皮肤上游动,阴冷、绝望,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他脚背的黑纹向外延伸,没入周遭的黑暗与阴影中。
明明屋里什么也没有,可虞幸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这里,它正又惊又怒,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一场瓮中捉鳖。
不好吃的那么一点“诅咒”被抓出来了。
黑雾升腾,把虞幸笼罩其中,他面容被重重雾色遮掩,在夜色里更加晦暗不明。
“神树。”虞幸轻轻道,“一道食材昂贵,却做成了一盘泔水的晚餐。”
舌尖血色一闪而过,气氛更加压抑。
好像这真的是一个……
人形鬼沉树的进食现场。
可惜,挑嘴,不吃。
他只是刻意放出了自己体内的诅咒力量,使神树里的截肢诅咒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在无形中疯狂逃窜。
忽然,满屋子的黑雾被那股看不见的横冲直撞的气息撞开了一个微小的裂口,顿时,那个气息就从裂口中溜了出去,近乎消失无踪。
房间里的黑雾一散。
看样子,那个神树、诅咒、马尾辫女鬼……无论怎么称呼都可以的气息,还是逃脱了猎人的陷井。
可也只是看样子而已。
虞幸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一分,他眼中的幽蓝色变得深邃,在变幻莫测的视角中,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枝条悄悄探出身形。
心念一动,拥有这一小部分他的意识的枝条就潜入地底,与地下的土层交叠而过,飞速的往神树方向生长。
那道气息怎么可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不过是个劣质品。
他刚才故意露出破绽,让那气息回归本体。
可实际上,那道气息当中,已经混入了一丝属于他的诅咒之力。
哪怕是沙子当中混进一粒细盐,也不是那么好找出来的。
碍于南水镇夜间的隐藏规则,他不能就这么追上去,可是,一丝力量缠绕在神树的气息中与其一起进入本体,这可没有什么规则能管到他。
他微微闭上眼,感受着脱离身躯的诅咒之力的情况,只是觉得好像陷入了泥沼,周围全是烂巴巴的触感。
他的诅咒之力好像已经进入了神树当中。
而从他脚下延伸出去的枝条,也已经来到神树附近。
枝条是他的眼睛,也是他的舌头。
他仿佛品尝到了腐烂的味道,从神树的根系一直延伸,那些土地都烂透了,无数死尸融在一起,化为泥土的养分,原地只剩下被深埋的森森白骨。
而他的眼睛,也看到了夜间的南水镇。
一片寂静。
没有一盏灯还亮着,镇民所化的厉鬼早在游戏结束的那一刻就恢复了人类的模样,现在也不见了。
南水镇像是一个停工的剧组,没有夜戏的时候,只剩下道具和布景还孤零零地矗立在哪里。
唯有冰雪与寒冷风雨欲来。
在神树旁,他“看”见了无数个麻花辫女鬼。
女鬼们直直地站立着,有的站在树根边,有的站在树冠上,有的似乎是像上吊一样吊在树枝上,风来时,却吹不动她们。
与之相对的,是树上挂着的十几个木牌,上面围绕着愿望的力量,已经被污染成肮脏的味道。
流苏被风吹动,微微摇晃。
这些没有脸的女鬼的细长麻花辫深深地扎进地下,其中有好几个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好新鲜】
来自虞幸的枝条的意识传回了主脑,想法越来越危险。
【是新鲜的,从活人身上剥离的生命,我想尝一口】
【我也想喝,我也想喝,我也想喝】
枝条看着像传输管一样的黝黑的麻花辫们被鲜血染成暗红色,渴望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不能吃的垃圾在和我们抢美味佳肴,快让我吃一口吧,不然全都浪费了!】
我们的,这些鲜血里蕴含的代价与生命,都应该是我们的才对。
是我们的。
是我的。
虞幸的想法渐渐和枝条重合,自言自语出声:“是我的。”
然而声音一出,他就猛得恢复清醒,啧啧一声,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差点又被这条舌头带偏了,这东西对鲜血的渴望过于怪异,他绝不能纵着。
意识清明,虞幸瞬间便夺回了思想的控制权,看着这还在吸收养分的诡异小树,他冷哼一声,带着一点点不爽,控制着枝条瞬间从另一维度降临,然后轰然冲了上去!
枝条的速度快到留下了残影。
看不清的锋利尖端划过,所有的女鬼都震颤了一下,呆呆的低下头。
她们的麻花辫……
全都断了。
失去了和土地的联系,她们就像骤然失去了水的鱼群,在短暂的停滞后,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尖叫!
她们的身体重新化为已探探黑色的液体,被神树吸收了回去。
神树愤怒地摇晃,红色树叶像雨一样落下,下一秒,一股也算是极为恐怖的气息牢牢锁定了干坏事的虞幸牌枝条!
感知传回大脑,虞幸感觉像是本人站在树前被锁定了一样。
凝视着他的不是什么树木,而像是一双冰冷的蛇瞳。
显然,神树身上撑得起恐怖二字的气息,来自那条掌控着南水镇的小千结。
那条蛇恐怕已经被惊动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顺着攻击神树的枝条找上门来,虞幸哪会给它这个机会,在那之前,他就会……
偷偷藏进去的那一缕诅咒之力开始发散。
这是正牌对劣制品的压制力。
在诅咒之力显现出自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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