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外风雨大作,房间内的氛围如粘稠物般沉闷。
躺在简陋床上的女孩被古怪的响动所惊醒,等她睁开的时候,却惊恐地看到了站在床边的两位老人投落下来的瘦削影子,在电闪雷鸣的映照中宛如一副面目狰狞的鬼怪图。
“你们……你们打算干什么?!”
她顿时清醒过来,蜷缩起身体,恶狠狠地瞪着她们。
“我们来,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老太太朝她伸出手去。
“不要!我要叫人了!”
陈红英立刻跳下床,张开嘴巴就想大喊,老太太似乎想要伸出手去捂住她的嘴巴,结果却被她用力甩脱了。
见女孩挣扎得厉害,老太太露出略显迷茫的奇怪表情,转身看向身后的丈夫。
老人没有说话,提起了一直背在身后、捏在手中的木棍,似乎是想要往女孩脑袋上狠狠砸过去,把她打晕。
然而,陈红英的反应速度却比他们想象中更快。她直接穿上脱鞋,朝着门口冲去。
“不要……你先不要逃……我们只是想和你谈谈而已……”
老太太想要伸手去阻拦,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给我去死!”
……
陈红英冲出门后,迎接她的是铺天盖地的雨水。
天台的地面上积满了雨水,无数微小的波澜在水面上扩散,本来透明的雨水如密密裁缝的细碎线条,当它们“噼里啪啦”地顺着屋檐流淌下来、汇集起来后,便呈现出汤水般的白色。
穿过地面的拖鞋踩起一片片的水花,女孩浑身被淋成了落汤鸡,她不管不顾,一口气冲到了天台的门口,径直一脚踹在了铁门上。
只要跑出这里——逃出这个地方就行。
陈红英甚至觉得有点后悔。她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来这个地方,无非是图个清净……
还好挣脱了。
现在的她已经在考虑该用什么办法报复回来了,她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天上的隆隆雷声再度响起,而且这回离得尤其近,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落雷劈中爆炸了似的。伴随着耳畔传来的一声巨响,那种震动感几乎直直地传到她心底。
陈红英吃了一惊,下意识扭过头来,却发现身后没有别人,那对老夫妇还刚从房间里出来,一脸狼狈地准备追上来呢。
她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这时,因为一个意外——由于刚才的转身姿势过于迅猛,女孩的脚脖子扭了一下,顿时传来一阵难以抑制的剧痛,身体斜斜地倒了下去。
女孩的身体顺着湿漉漉的楼梯直接滑了下去。
“砰!”
昏黄的灯光微微笼罩下来,照亮了到处是湿痕与脚印的水泥地面。
头部与坚固的底部台阶重重相撞。
颅骨内侧传来的闷响,里面的大脑像是变成了柔软的豆腐渣。
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没有痛楚,没有害怕,女孩年轻的人生定格在那一霎那的惊愕中,随即便陷入了永无止尽的黑暗……
*
徐向阳猛地睁开眼睛,像是将脸埋入水中憋气了许久后再抬起来,他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差点往后跌倒,幸好被早有准备的林星洁扶住了。
“怎么样?”
徐向阳没有立刻回答,深呼吸了好几次后,总算平复心情。
回溯他人的死亡体验无疑是一件叫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无论再来几次都让人接受不了。
“……是一场意外,但是——”
他将刚才看见的内容向两位女孩如实叙述。
“我知道了。”
班长大人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俩没有亲手杀人,但是陈学姐确实是在这两人的逼迫下才走上绝路的,需要负起责任。”
竺清月在下达结论的时候,徐向阳眼睁睁地看着林星洁在一旁握紧了拳头,眼帘低垂。
“星洁……”
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老夫妇的行为对他们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似乎病没有让她的生活真正得以改变,但在那段灰暗的岁月里,他们却是唯一对她伸出援手的成年人——以星洁的性格,只此一点就足以让她心怀感激。
然而,他们实际上却是导致一位花季女孩丧生的罪魁祸首,在那之后甚至还把她的尸体丢入了水箱,想要掩盖这个事实……
考虑到星洁对那位陈学姐产生过的共鸣,她此刻内心的愤懑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徐向阳主动伸出手去,抓住了女孩的拳头,以示安慰。
长发姑娘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转过脸来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那张面无表情的紧绷着的脸总算缓和下来,略显阴郁的双眸再度变得明亮。林星洁轻声对他说:
“我没事了,别担心。”
“真的?”
“真的。”
“……那就好。”
徐向阳松开手掌。
“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竺清月放下原本抱在怀里的双手,唇角微微上扬。
“是啊。”
林星洁突然长出了一口气。
她走到天台中央,举起双手,面对着从天际边缘投来的金灿灿阳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是在望风。
有风吹过他们所在的天台,天上的白云飘荡,徐向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女孩在白色衬衣包裹下曲线毕露的腰肢和胸部……
然后被班长大人偷偷踢了一下脚后跟。
“流氓。”
竺清月低声嘟囔。
“那是我女朋友!”
徐向阳反过来瞪了她一眼,小声反驳。
“那现在是偷看人家的时候吗?”
这下他没话讲了,沉默一会儿才回答道:
“星洁很坚强,不需要我来安慰。”
“哼。”
班长大人不屑撇嘴。
林星洁舒展完身体,将内心的压抑全部一口气吐出去、连肩膀上的负担都随之减少的女孩,表情总算变得轻松了点。
“我们下去吧。”
她对自己的两位好友说道。
……
三人组走下楼,发现老夫妇家的门正好是向外敞开着的,里面还传来颇有些热烈的谈笑声,气氛与往日有所不同。
“好像有客人的样子。”
徐向阳和两位女孩交换了一下眼神,走到门边往内瞧。
房间里的一人是坐在沙发上的赵老师,这位面容严肃的退休老教师,这时候却难得露出笑脸;另一位是样貌陌生的年轻人,看上去比徐向阳他们大上几岁,穿着一身休闲服,手边还推着一个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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