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下,自成一脉,势力庞大,但那是对普通的势力和某个官员而言。面对庞大的国家机器和皇帝意志,这些人的精气神都是早就跨了,多少财可通神的大商人被抓了来,开始也是死硬,后来还不是乖乖交银子才能走人,宋钱度再厉害,难道又能比那些人强多少去?
除了长洲申家,华亭徐家,还有那些真正的书香官宦世家,普通的商人家族又哪能和朝廷掰腕子,更不必提和皇帝顶牛了。
几个老爷子也是苦口婆心劝道:“钱度你莫气他们,都是想大家好,浮财虽然要紧,不过到底不能和各人的性命相比,我宋家的货和田产反正还在,祖宅还在,守着小生意到底比普通人过的强的多,不如将银子交些出去,大家安心回家过活才是。”
“各位叔公莫乱,此事小侄自有主张,到底是谁对谁错,日后自见分晓。”
什么浮财不要紧,这些家伙多半将自己钱财守好了,公中的钱大头都是宋钱度的,交上去当然不心疼了。
俟宋钱度回到自己屋中,妻小自是围了上来,其妻担心道:“相公,说来说去还是和皇帝斗,凭张平虏再厉害亦恐怕没有办法顶的过皇帝,若是满江南士绅也一心还罢了,现在看来大家是盼着我宋家倒霉,这样的话,硬顶怕是真的不成了。”
宋钱度叹息一声,摇头道:“现在这局面,已经不是交银子就能无事的局面了。”
一句话说的各人大惊,想想却也是这般道理,当下各人都是愁肠百结,几个妇人,险险便哭出声来。
“平虏不会放着我在此不管。”宋钱度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自己被抛弃,这是他多次前往辽阳,了解辽阳那边情形之后方有的自信,不过这些和眼前的人却是怎样也说不明白,他知道南京虽无税监,而且南京勋贵和大官多,又是东南政治中心,是以万历虽然荒唐却不会放人到南京胡闹,但就算如此,李文昭也是已经举家搬迁,只将生意委托给本家几个掌柜,本人却是带着家小已经搬到辽阳去了。
若是数年之前,相信不仅宋钱度,就是李文昭也不会下此决断。可眼下的事明摆着的,大明这边是皇帝带着不守法度,随意妄为,说是国用不足,暂苦吾民,其实都是敛财的借口。国用不足当以国家政令法度来更改税制,或是做一些正式的尝试,皇帝派家奴到民间来明抢算怎么回事?而辽阳那边却是法度森严,有些事不要说普通的官员,便是惟功也做足了守法的姿态,惟功入主辽阳十年,从来未听说有以权坏法之事,诸般行事井井有条,各司权责分明,对普通的百姓和工人都能护卫有方,更不要说商人了。
上回商会之事,事非十分分明,并不是辽阳开始有意打压商人,只是在维护工人与商会之间的平衡,不仅如此,在商会门前惟功发表的权力制衡的言论,更使宋钱度和李文昭等人如推窗见月,更见世间道理分明。
事后商会也未曾受到一点打压,只是唐志大将商会之主的位子让了出来,商会权力不仅未被削弱,反而有所增强,对各司的监督,渐成体制,现在财务和税务相关各司,每月都会接受一次商会的问询,工会,商会,农会,各种协会在辽阳也成立了,将来要成立评议大会,每年对辽阳的施政进行一次监督。
还是惟功所说的,权力太过分散,容易事权不一,扯皮误事,所以辽阳的权力仍然紧握在总兵府下的中军部和各司之中,不会分给他人。而没有约束的权力又容易使人犯错,有些错误完全可以避免,只要权力部门与下头多沟通,商议,总能出台一个各方最容易接受,施政也最方便的方案出来,一味胡来,浪费资源和人力,招致不满,管的过多过细,自然也就是将所有的责任背到了有司身上,有了评议会,能听取各方意见和建议,将施政的弊端分一些给各大行会的头上,其实是有利无害。
在舆论管制上,也是尽可能的放松,只是对敌对一方看的特别严厉,不使人有鱼目混珠的机会而已。
辽阳这般的情形,不仅是势力和实力蒸蒸日上,不停进步,实际上对人的吸引力和向心力,也是与日俱增,这般情形之下,李文昭才毅然北迁,宋钱度也是存了到辽阳安身的想法,这边的生意固然要紧,但最要紧的当然还是人身安全,再乐意冒险的资本家也不会真的喜欢在刀尖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