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所看看。
涂点药又花不了几个钱!
她走去贺松柏的房间,敲了敲门。
“有人吗?”
贺松柏吃饱了正在睡午觉,猝不及防地被这道声音给吵醒。他光着膀子睡觉的,不情不愿地起身,兜上一件上衣。
“什么事?”
赵兰香听见男人懒洋洋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抹无法掩饰的沙哑含糊,还掺着刚刚睡下却被人打搅的微恼。
他突然打开了门,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锋利的眉宇皱起,“怎么……钱少了,还是票少了?”
赵兰香看了一眼男人裤脚上沾的血迹,把药油放到了他的手里,“铁柱说你摔瘸腿了,我来看看。”
“这个药你先拿着用吧,每天抹三次。”
贺松柏只感觉到属于女人的柔软的手触到了他,令他粗糙的掌心带起一阵酥麻,那股电流似从指间一路窜到心窝,电得他心脏的血液都逆流了一般。
他身体僵硬得仿佛触电,下一刻药瓶呈直线地飞了出去,精致的玻璃瓶顿时摔落到地,“碰”地碎了一地。
赵兰香愣了一下。
贺松柏漆黑的眼瞳微不可见地缩了缩。
连空气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有些凝滞,贺松柏也愣了,手指颤动了一下,旋即语气克制而平静地说:
“这……这瓶药多少钱,我赔给你。”
赵兰香又生气又伤心,又恼怒。
男人像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避之不及地甩开她的手的那一刻,赵兰香惊愕极了,旋即心里浮起了一阵难过。
“这里要赔那里要赔,你还有多少钱够赔给我?”
她不在意自己的一片好心被糟蹋了,也可以不在意他下意识的肢体抗拒,但贺松柏这种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她撇清关系,最好一点都不欠她的态度,却令她很恼怒。
她弯腰把碎掉的玻璃小心地拣了起来,沉默无言捧着一手的玻璃离开了。
……
赵兰香抿抿唇,含笑地说:“阿婆那里还没有吃饭哩,大姐你快盛一碗端去给她吃吧。”
说着,她把自己面前的那碗饭往前推了推,饭碗里装盛的肉都是经过赵兰香精挑细选的,特地把它们放在锅里多炖了一会,炖得软软烂烂的有种一吮即破的软滑感,正适合牙口不好的老人食用。
贺大姐感激地点了点头,端起碗走进了里屋。她真的是被那顿饭迷得彻底昏了头了,连祖母还没吃晚饭都给忘记了,赵知青做的饭真的是有股邪乎的劲儿,让人神魂颠倒!
……
次日,赵兰香一大清早用罐子装好了冷食鸭肉,密封得严严实实再放进书包里。
今天是周末,她也免去了跟李大力请假的麻烦,又正逢圩日,是千载难逢的好日子,青禾县里的人流会比往日多出很多。赵兰香不去县里做生意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做的这罐香喷喷的肉。
赵兰香收拾完毕后先去了大队长的家,李大力推开门看见这个赵同志就有些头大。他皱着眉问:“又来请假?”
赵兰香摇摇头,“今天是周末,我来找唐清。”
她打算找唐清借一辆自行车,唐清是村里唯一拥有单车的人。作为拥有了全村第一辆二八式车男人,他每次骑着车从大路呼啸而过的时候,总能收获一堆艳羡的眼神。
赵兰香跟唐清说明了来意之后,唐清点头爽快地把单车借给了她。
唐清虽然不是她的老乡,但却是邻市的。
这是个能歌善舞的男生,一群知青在火车上打扑克或者百无聊赖地抽烟、聊天的时候,他用口风琴吹了一曲,还主动地组织起彼此陌生的知青们一块表演绝技,打成一片。
“你的面条做得真香,上次还没来得及谢你。”唐清说。
赵兰香双腿蹬上了这款二八式的单车,冲他摆了摆手,“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吃一顿。”
唐清应下来了,他说:“单车很高,你们女孩子踩有些不方便,走山路的时候记得踩慢一点。”
赵兰香急着赶路去县里卖肉食,她冲唐清摆了摆手,蹬着单车骑出了十多米远。
赵兰香来到了黑市一条街的时候,有利的位置早已经被人占满了。所谓的有利位置也就是显眼、惹人注意,又能在公安来了之后以最快的速度闻风而跑的地方。她年纪轻又是新来的,只能乖乖地往里边走。
她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从书包里抖出一块干净的布摆在地上。旁边摆摊卖粮食的冲她挤眉弄眼。也许是不想让人看见他的模样,他戴了一顶帽子,长长的帽檐几乎遮住了眼睛,
“你是新来的吧,我跟你说在这里摆,要摆到天黑哦!”
“反正我也要卖东西,如果你肯给我五毛钱,你把东西放我这,我可以顺带着帮你一块卖了。话说……你卖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