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紫光渐渐褪去,恢复了清明,白光和煦,冷冽又温和的气息渐渐形成,如雪一般纯净。
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依旧被纱布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不过身边倒是多了一位面无表情的小侍女。
且这一次醒来,我的眼睛好似真的受过伤一般,看东西模模糊糊的,五尺之外人畜不分。
小侍女基本上不说话,一日来三次,每一次来都只是给我喂食或者换药。
前七日,我尚未开口说话,一张口,喉头欲动便是火烧火燎的疼,且哑而无声。
在第八日的时候,我的嗓子终于好了些,便急不可耐地开了口。
我本来想问她“姑娘你是谁”,却只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小侍女视若罔闻一般,面无表情,只是和前几日一样,按部就班给我喂食物。
今日又是白粥。
小侍女右手中舀了一小匙的白粥已经递到我嘴边。
我吃掉一口白粥,连忙又开口。
“嗬嗬。”(我在哪?)
小侍女面无表情,也不回应,又一口白粥递到我嘴边。
我无奈,继续吃。
直到我吃完一整碗粥,问了一箩筐问题,也未见只字片语回应。
眼看着小侍女收拾好了食盒要离开,我着急,大声喊了一句。
“嗬嗬!”(快理我!)
原本已经背对我的小侍女终于回头,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嘲讽的表情。
她张了嘴,好似说了一句什么。
我却愣住。
我分明知道,她方才开了口。
可是,我听不到了。
从那日之后,小侍女依然一日来三次,除了三餐之外便是换药。
不过,喂食的时候,她会开口说些什么。
我一边吃东西,一边努力的看清楚她的嘴型,想要判断出她到底说了什么。
最开始,一头雾水。
后来,慢慢的我能判断出一点最基本的了。
比如,“张嘴”,“闭嘴”,“换药”。
如今,我无听觉,嗅觉,味觉,只有微弱的视觉和极强的痛觉和神智。
我知道一个词,叫六感尽失。眼耳鼻舌身意俱无,生不如死。
如今的我,不至于倒霉成那样,还剩下三感,可以安慰自己说已经足够幸运。
好在我有感觉,就是在小侍女照顾我的这段时间里,身上的伤痛在逐渐减轻。
我的手指,甚至已经有几根能够动弹了。
又过了半个月,我的视觉和听觉开始有了缓慢的恢复。
偶尔能够听见小侍女在喂我吃东西时说的一两个字,譬如“白粥”,“灵药”,“伤口”之类的。
我问她的问题,有时候她会回答,但有时候我能从唇语中读出,她纯粹是随便张嘴敷衍。
终于有一天,我从她嘴里听到了“入魔”这个词。
在小侍女喂完白粥照例要走的时候,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抬起左手的三根手指,朝她的裙摆抓了一下。
这一抓几乎没可能拦下她,却成功让她感觉到了。
面无表情的小侍女终于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她靠近我,在我视线范围内,张开嘴用极慢的速度说了一句话。
这一次,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