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汴梁,一个是延州,尔等选择吧!
大周肤施县公、检校太师、侍中领延州观察使李彬身穿绛紫『色』绸制官袍,头戴三梁进贤冠,腰系玉带,手持象笏,长身硕立站在**中。零点看书**院内拉拉杂杂几十号人,均穿着朱绿二『色』的官袍,头戴展脚幞头。延州官员定额虽多,但在将世族豪门排挤出权力中枢之后,科举出身的文官本就已经不足百名,近来节度府任命了四州二十八县长吏僚属,一部分人跟随新任的三州节度判官赴任,留在延州的人数就更少了,除却各县令长之外,其余的如今都在这里了。
李丞相----李侍中淡淡一句话扔将下来,几乎将**中站立的文官们砸了一个跟头。十几年了,虽然天下大『乱』,篡臣贼子层出不穷,从这位自幼饱读诗的延州儒门领袖的口中,又何曾听到过半句大逆不道之言?
今日这是怎么了?侍中老大人一道命令将众人召进府中,一上来半句解释都没有,便抛出这么干巴巴一句话。
选择?选择什么?选择造反自立还是选择归顺朝廷?[]北唐23
非但众人觉得匪夷所思,便是负责召集众人前来的秦固都觉得不能理解。
难道李彬突然犯了失心疯?这个时候想要推戴李文革自立?倒也不是不行,比起北汉南唐,李文革的实力确实还稍弱了些,但是比起南汉南楚等地方割据政权,李大将军的力量已经达到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自踞一方的地步了。
只是,现在是合适的时机么?
尽管发了推恩令,但大周朝廷和大周天子郭威迄今为止都还没有做出什么令延州上下感觉不可容忍的“无道”之举啊,这个时候造反,且不说成败。从事理上是绝说不通的!
名义这东西虽说无用,但若没有这东西,许多事情还真不好办……
秦固正在细细思忖。却听身后一人昂然问道:“相公要某等选择。却不知选择什么?”
众人侧目看去。赫然是前任彰武军节度使掌记崔褒。现任延州布政曹司农科主簿。
李彬扫了这个过气地“清河崔”一眼。淡淡道:“十年寒窗苦读。不过是为了科举做官罢了!如今朝廷来了恩旨。诸君也便有了选择地机会。愿意继续追随怀仁太尉和某在延州做地方官地。便将尔等递到节度府地辞呈自行收回去回署理事。不愿意地。老夫为尔等准备了一封荐。到汴京城吏部待选去吧!相携一程。总算情分不浅。老夫不愿看着你们死在延州……”
崔褒轻轻一笑。斜着眼睛看了文章一眼。口中却道:“相公此言差矣。自三代以降。获咎之律何止千条。却从未有因辞职而获咎者。丞相与太尉。刀快难诛无罪之人!”
李彬瞥了他一眼。缓缓道:“去非乃是名门望族。为何不在祖地为官。却千里迢迢迁居到这边塞之地谋功名?”
崔褒点点头:“生逢『乱』世。家道中落了!”
李彬点点头:“是了!去非当知『乱』世无法可依,『乱』兵无理可讲。两年前延州那场兵变。想必诸公都是经历了的。一夫倡『乱』,阖州涂炭,适时老夫不过一介生,怀仁太尉不过一介匹夫,以赴死之心出府平『乱』。『乱』平之时,怀仁太尉手刃九人,被创处何止一二?当其时也,诸君尚能以律法说动『乱』兵放下屠刀否?”
税赋主簿赵良臣毫不犹豫地答道:“相公责问的虽然有理,然则举州同僚推戴李太尉代高氏为延州节度。便是为了酬其扶危定难之功。保境安民之劳。此番事由,非众僚与太尉作对。而是太尉执意任女子为官,行事乖戾诡异所致。自相公与太尉秉政以来,延州均田地、行工商、御北寇,其功众所共见,众僚皆钦服,正欲上下齐心共治地方,使太平之盛世,重现此边塞一隅,则相公为名臣,太尉为名将,职下等亦能为循吏……”
赵良臣身为税赋主簿,平日里寡言罕语,是个从不出头的人,今日回答起李彬的责问,却对答如流慷慨激昂,一时令众人侧目。
李彬暗自纳罕,一面上下打量着此人一面继续听他陈词:“……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是圣人所言。众僚以辞职相谏,也是为了防微杜渐,女人秉政乃绝大弊政,吕后『乱』朝,武周灭唐,皆是谓也!太尉此举明明是『乱』命,为臣则是失政,为君则是『乱』朝,众僚所谏并无私心,太尉理当纳谏,岂能以斧钺加诸诸僚?此高侍中亦不敢为之事,太尉若为之,与黄巢何异?”
李彬淡淡问道:“怀仁太尉膺任节度以来,可有加赋?”
赵良臣摇头:“并无----
李彬又问道:“可有滥杀肆刑?”
“并无----怀仁太尉慎刑止杀,颇得圣人仁恕之道精义!”赵良臣答道。[]北唐23
“可有人民流离失所,死于道路者?”李彬继续追问。
“并无,怀仁太尉接掌延州时人丁不足八万,如今倍之,太尉虽是武人,却行惠民之政,此善之善者也……”赵良臣地回答仍旧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这就是了……”李彬叹息了一声,“尔等口口声声『乱』政『乱』命,是在以圣人视怀仁,却不知世间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为圣人?唐太宗千古圣君,亦有玄武门之非。可见世间之事本无十全十美,你们反对女人做官,原本不为无理,然则以聚众请辞相要挟,是以生民治道为筹码来要挟上官。李怀仁任命一女子当官,纵有不妥,其害未成;而尔等聚众请辞,使得各衙署政务荒废懈怠,民生受阻,其害已在眼前。你们哪里是在进谏,你们是在『逼』迫怀仁两害相恒取其轻,如此用心,难道也称得上是圣人之道么?”
“……”赵良臣第一次迟疑了,李彬说的虽然并不能完全使他认同,但他内心却不得不承认,此番延州文官地所作所为。从本质上确实是对于眼下的政治民生有害的。
“再者,女子秉政祸国殃民。这是尔等集体请辞的理由,恰恰是这个理由,老夫以为是大失圣人之道的!”李彬捋着胡子摇头道。
“请相公明示----”赵良臣躬身道。
“数十儒门子弟皆在要津职位,用人行政皆是尔等驾轻就熟之道,如此而能使一女子祸国,则诸君众人之道。反不及一弱质女流乎?此究竟是女子祸国还是诸公祸国?一个女人就任幕府参军,诸君便相避以道,这究竟是不然还是畏惧?若仅仅是不然,又何必去职以避?狄梁公宰辅女朝,内修政治外御寇仇。至今以为名臣国士,若是狄公一闻女主临朝便辞官避诸山野,又哪有后来的中宗复位神器回迁?诸公以完人视李怀仁,何其严苛?而不肯屈身为平勃,又何其宽懈?”李彬侃侃道来,引述典故如数家珍,满**官员听得相顾失『色』,良知在躬者无不汗颜垂首。
赵良臣喃喃问道:“要上位者明察纳谏,难道有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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