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还在想着市长会派谁来省城,陈萌却不期而至。
陈萌的到来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她身为衡岳日报首席记者,像这样重大的新闻,非她主笔莫属。
市长要上演的“逼宫”戏还有一个关键的步骤,就是必须请省里的领导到衡岳市视察,重点就摆在工业园区的视察上。
请谁去衡岳市就成了我最伤脑筋的事。
省委书记肯定请不动,省长也不会轻易去,何况我打听过了,省长的安排已经排到了两个月之后。
我和陈萌坐在省委招待所的房间里,愁眉百结。
陈萌自从来省里,一直没对我笑过。她说话也好,做事也好,一切表现得都是淡淡的,仿佛她与此事毫无瓜葛一样,任我跳上跳下折腾,始终不给我半点主意。
我递给她一杯水说:“萌萌,你有什么想法没?”
她接过去水,也不抬头看我,依旧淡淡地说:“我没想法。我是来配合你发专稿的。有新闻我写,没新闻我等。”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不能凭空捏造出来一个新闻,我们要制造一个新闻啊1我叹着气说:“你搞了那么久的新闻,应该知道新闻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吧?”
她看了我一眼说:“你不懂新闻!”
这句话直接把我封死了。人家说我不懂新闻,就是不屑于继续与我讨论此类话题。
我脑子一转,决定迂回进攻,于是我问:“素雅她们呢?”
陈萌警惕地看着我,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几道颜色,反问着我说:“你问她干什么?”
我笑道:“不干什么!你一直与她在一起,我只是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还有,她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陈萌淡淡一笑说:“谢谢你的关心!她们都好。”
她这句都好的话,让我一下就知道了素雅和苏娟苏眉她们在一起。只要她们还在一起,素雅的事就肯定还没结果。只要素雅的事一天没结果,陈萌就会感觉自己在良心和道义上的失败。
她是个不认输的女人,而且有着强烈的嫉恶如仇的心态。在她看来,世界上一切人与事,都是美好的。偶尔有不和谐的东西,只是人性底层的爆发。她要将世界打扮成人人为善,处处鲜花阳光,而且她一直在为这个美好的愿望而努力。
因此,只要被她发现人性的丑恶,她一定会用手里的笔,尽情鞭挞,毫不留情。同时,只要她认为丑恶和不合理的现象,她一定会穷追猛打,直到一切如她愿。
事实上,她作为衡岳市委书记的千金,无论在社会资源还是其他角度,都有着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同样的一件事,她报道出来与别人报道出来的结果肯定会不同,即便结果相同,过程也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素雅上访事件发生后,她发现过去她得心应手的一切都失去了灵动。不管她如何的东奔西走,不管她如何的妙笔生花,事件的本身不但没推进一步,反而给素雅带来了许多的不安和危险。
首先,她采写的素雅上访报道在日报上根本发不出来,有一次已经排版付印了,报社社长亲自打电话到印刷厂,将报道从印刷机上撤下来,结果空出来的一块天窗,做了衡岳日报历史上从来没有的广告。
她试着去找社长理论,社长不是躲避着她,就是敷衍着她。她又尝试去其他媒体发表,但每去一家,得到的都是委婉的拒绝。
这条路走不通,她又试着想与父亲沟通。但每次只要一开头,父亲都会找个理由打断她的话。她这才突然明白过来,素雅上访事件,就像一张巨大的黑幕,谁也不敢或者不愿意掀起黑幕的一角,包括她父亲。
她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想到了我,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唯有我,才是她最后的希望。
但我,也让她失望了!
她开始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我。
其实只要我将手里的U盘往上一送,一切都会改变。我只所以迟迟不送,是因为我要握住这张最后的底牌。这张底牌如果在素雅上访事件上打出去了,就会失去底牌的轰炸效应。我不能白白浪费这张底牌,我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打出去,而且一击必须致命。如果底牌打出去了,对方能防,并能反击,等待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陈萌,我宁愿让她误会,也不愿让自己走投无路。
我迟疑了一下,摸出烟递给她一支。她很自然地接过去,夹在她白皙纤长的手指间,等着我给她点火。
“她们还在衡岳市?”我问,给她送上火。
她侧过头来,就着我的打火机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说:“你打听这些干嘛?”
我讪讪笑道:“大家都是熟人嘛,关心关心也不算过分吧?”
她笑了一下,又深深吸了一口,将烟头在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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