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高兴,也不悲哀。因为我从来没把希望压在他邓涵原的身上。他不过是我此次进省城的一个插曲。能办则好,不能办,亦无伤大雅。
我以为邓涵原说到关键的地方,一定会觉得林小溪在而收敛含糊。没想到他根本不在乎生人在场,反而探过来脑袋问林小溪说:“你知道孟小雨最喜欢什么么?”
林小溪没想到他会来问自己,顿时慌了神说:“谁是孟小雨呀?”
邓涵原颔首道:“哦,你不在我们圈子里,自然不认识。”他又让我们喝茶,自己啧啧赞道:“好茶1
我想笑,没忍住,笑容刚一冒出来,邓涵原就问我:“兄弟,你笑什么?”
我举着茶杯说:“我刚才差点忘了敬茶神了。”
说着将杯口浅浅一斟,倒出一点茶水,然后举到嘴边,一饮而尽。
邓涵原叹道:“以后兄弟喝茶,千万别忘了敬茶神。茶神虽说不是大神,到底也是神仙。你说是不?”
我点点头说:“邓兄所言极是。神不分大小,法力都一般。”
一边的林小溪笑道:“你们都是干部,应该是无神论者,怎么开口闭口都是神呀仙呀的,就不怕与自己的主义相悖吗?”
邓涵原笑道:“神仙也是从人变出来的。不管是神还是人,都得吃喝拉撒。只要吃喝拉撒,就得有俗思俗念。”
林小溪吃惊地说:“不是说神仙都不需要吃喝拉撒么?”
我笑道:“要是神仙不吃喝拉撒,怎么会出现孙悟空大闹蟠桃宴?就算她们喝风吃日月精华,毕竟也是吃啊!”
林小溪被我一说,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邓涵原夸张地说:“咦,兄弟怎么说女人呢?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我们就应该做好她们的导师。只要她们不懂的,我们就得诲人不倦啊!”
我思忖着再让邓涵原无边无际的发挥下去,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一些什么样奇谈怪论出来。他显然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林小溪就是中部省副省长林声茂的女儿,如果他知道她的身份,此刻拿磨子去压他,他也会放不出一个屁来。
我打断他说:“邓兄,你刚才说,这茶楼的主人,是个儒雅的人,是怎么样的儒雅?”
邓涵原沉吟一下说:“这也是我今天带你来的意思。”
我开始洗耳恭听。
“但凡儒雅的人,都与琴棋书画有着割舍不断的渊源,手里头都会有一些奇珍异宝。这个老板也不例外,我来,就是求他的。”
“求他?”我迷惑地问。
“对,就是求他。不过,我不是为我求他,而是为你。”
“为我?”我百思不得其解。你邓涵原求人,跟我有屁关系。
“就是为你。当然,甘大美女发话了,我邓涵原再没本事,粉身碎骨也要为她办成一件事啊1邓涵原感叹说:“实话说,我这个人,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1
他嘿嘿地笑起来,眼光去瞟林小溪。林小溪与甘露相比,甘露就是一朵牡丹,林小溪就是一株芍药。
“孟小雨这一辈子,可以不要女人,但绝对不会不要碑帖。当然,前提必须的孤品。”
“你的意思,这老板手里头有孤品?”
邓涵原笑而不答,反问我说:“倘若人家也有要求,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迟疑地问:“什么要求?”
“当然是你能办得到的事。”
“只要没违反法律政策,我都能答应。”
“好1邓涵原一掌击在大腿上,抬起头冲门外喊:“欧老板,你进来罢1
门轻轻一响,进来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颌下一缕长须,衬托得他仙风道骨。
我不知觉地起身相迎。
林小溪也跟着我站起身,只有对面的邓涵原,岿然不动。
欧老板自我介绍说:“几位,鄙人欧阳宇春,欢迎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1
邓涵原笑道:“欧老板,莫酸了。人我叫来了,条件你自己说。”
欧阳宇春淡淡地微笑,并不接邓涵原的话。我看到他的眉头悄悄地憷了一下,似乎很反感邓涵原的话。
欧阳宇春的出现,本身就让我意外。他一身长衫的打扮,更让我肃然起敬。
我是个十分敬重读书人的人,眼前的这个叫欧阳宇春的老板,单从他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出来,此人饱读诗书,深藏不露,是个世外高人。
他撩开长衫下摆,从里面摸出一个布包出来,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走到茶桌边,先是腾出一只手,拂去茶桌上看不见的微尘,然后弯腰下去,轻轻吹着桌面,再将布包小心放在桌上,眼睛看着我,谦恭地微笑道:“请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