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我是算得非常清楚的。
而且,这笔投资款不是某个人的私有财产,而是衡岳市的财政拨款。
“到底怎么回事?”我按捺住怒火问。
“你去县里后,我找过邓组长说要退还这笔款。但邓涵宇说他做不了主,要我去找关书记。我找了关书记后,关书记说这笔钱既然已经拨付给了苏西镇,就段段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让我想办法消化掉。”
“你是怎么消化的?”
“你知道,我被你送上镇委书记的位子后,其实就是在火上烤我。我一个农民出身的人,根本不懂这些弯弯道道。”月白看着我说:“关书记让我将实际投资款全部按一倍造价了。”
“工程造价上做了手脚?”我问,心里的火几乎要熊熊燃烧起来。关培山这只老狐狸,他是想害我,还是要害月白?
“然后呢?”我问。
“多出来的款项,一半给了老关书记,另一半我没敢拿,到年底的时候,当福利全部发了下去。”月白的脸色开始惨白起来,眼神也黯淡无光了。
“当时怎么不跟我说?”我几乎是吼着问。
“关书记不让我说。”月白委屈地说:“他说,如果我告诉你了,他就要收回在苏西镇的投资。”
“傻娘们1我吐口而出骂道。关培山也只是吓吓月白这样的人。他这一手,其实是将月白绑在了他的战船上了。月白绑在他的战船上,无形当中就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毕竟,苏西镇是我的发迹之地,月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我不能不投鼠忌器!
月白听我骂她,她反而笑了,我能看出来她的心情在我的骂声中开朗了许多。
几年的镇委书记历练,将她原本一身野性的诱惑剥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精明与知性。眼前的月白,不再有我当年迷恋的魅惑,她的身上,处处充满了像许美丽一样的美丽。这种美丽让人有种不敢亲近的距离,只能欣赏,不能旖旎。
她完全变了,变得我一点也认不出来了。当年的羞涩与火辣,如今被沉静与贤淑取代,让人不会再产生联想,只能仰慕。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我问,在床头上坐下来。
“除了你,我还能找谁?”她看我一眼,想起身过来,被我制止了。
“我能帮你什么?”我没好气地说。现在是多事之秋,所有人都在惶恐中避之不及。稍有不慎,就会陷入灭顶之灾。
关培山出事,我不能置身事外。毕竟我是在手底下成长起来的干部。不明底细的人都以为我是他的人,要不,以我的资历与背景,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当上春山县的副县长呢?
月白却出乎意料地说:“我没叫你帮我。”
我惊异地看着她说:“哪你找我做什么?”
“你的意思,我来找你错了?”月白的眉头皱了起来。
“没有!”我赶紧摇头说:“可是你要告诉我,我该怎样帮你。”
“我说了,不需要你帮我。”月白硬邦邦地说:“我来,就是告诉你,万一我真有事了,还得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
“苏西镇的未来,你一定要管。”
我叹口气说:“不是我不管,我管不了啊。”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站起身轻松地说:“好了,该见着你也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现在我没什么事了。我该去我要去的地方了。”
“你去哪?”我一惊,跟着她站起来,拦在她面前。
“你以为我能躲得过去?”她凄然地笑了笑说:“陈风,最后我有个要求,你抱抱我吧。”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来。
她安静地靠在我怀里,安静地呼吸着。
我心里一阵痛,抱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要担心1我安慰着她说:“跟组织把问题说清楚就好了。”
她抬起头,安静地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来,在我脸上轻轻抚摸了一把。
“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她喃喃地说:“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现在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了。”
我感动得搂紧了她。月白,这个曾经让我感受到人世间最美妙的女人,如今就要走向了一条看不到光明的路去了。
“陈风1她喃喃地叫我:“你知道吗?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我嗯了一声,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我知道我不配1她笑了笑说:“陈风,我要感谢你。你给了我一个男人的爱,让我知道做女人的幸福。”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好将头低下,去吻她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