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他都算不得冤枉。
“也是。”圣上也叹口气,伤感道:“是朕糊涂了。”
他只说燕王,却没有提赵王,不免叫锦书心头一动。
只是,她此前不会说如何处置燕王,这会儿自然也没必要主动提起赵王,取了巾帕将承熙的小脚丫擦干净,便抱着他往内殿去,哄着睡下了。
第二日是朝议,圣上大抵会对已成惊弓之鸟的朝臣们加以安抚,锦书估摸着,姚家和程家备不住还能借着这东风,再升一升。
然而,她也只是猜中了一半。
“娘娘,”红叶声音放得很低:“圣上降旨,废黜赵燕二王的爵位,贬为庶人,幽禁宗人府了。”
“怎么会?”锦书听得眉头一跳,赶忙追问:“是口头说说,还是……”
红叶面上尤有震惊之色,却还是:“降了明旨的。”
锦书一颗心咚咚咚跳个不停,久久不能平静。
废黜爵位,贬为庶人,终生幽禁。
可谓是除死之外,最严苛的处置了。
废黜爵位倒没什么,毕竟在被封王之前,他们也只是无爵皇子。
被幽禁也没什么,圣上虽幽禁他们,但也不至于连口饭都不给,好吃好喝是少不了的。
但贬为庶人,便是极为严重的惩处了。
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天家血脉,圣上骨肉,最重要的是,他们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法统。
待到他日,假使皇太子夭折,圣上其余子嗣尽亡,也只能从宗室子弟中过继,而不会将这二位废王迎入宫中,扶持登基。
便是有人起兵造反,叫他们登基称帝,也是乱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
“圣上既然降旨,咱们只管听着便是,”锦书心头有些乱,却还是有条不紊的吩咐:“那二位进了宗人府,也不要苛待,该有的待遇还是要有,提那边人一句,不得乱来。”
“是,”红叶应声:“奴婢这就去吩咐。”
随意摆了摆手,锦书示意内殿中宫人内侍退下,独自静思起来。
燕王也就罢了,毕竟身上流着沈家的一半儿血,牵涉重大,但赵王呢?
他可不是想要造反,只是因为生母被杀,又被沈家人糊弄,做了替死鬼罢了。
虽然有过,但不至于要夺爵圈禁。
可是,锦书都能看出来这一点儿,圣上难道看不出?
这样想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何公本是致仕了的,几朝老臣,德高望重,前些日子长安不定,锦书便请了他入宫,稳定朝局。
人上了年纪,最想见到的便是合家安乐,儿孙绕膝,他自然也不例外。
照他本人的意思来看,是不想掺和天家这档子事的,只是听到圣上对于赵王燕王的处置,却也不得不入宫说几句话。
“燕王有错,如此处置,倒也无可非议,而赵王,虽行事莽撞,却是事出有因,”何公皱眉道:“臣不是为他开脱,他在宫中起事,自然该罚,可是,如此严苛,未免……”
何公处事公允,圣上极为敬重,这话若是别人讲,只怕早就被赶出去了,但是在何公口中说出来,却是耐着性子听到最后。
“并非朕苛责,”将手中杯盏合上,他微露哂意:“何公以为,萧家是否会步沈氏后尘?”
何公显然也知萧氏嚣张,微妙的一顿,方才道:“因疑处置,未免太过。”
“待到亡羊补牢,只怕就晚了,”圣上目光微眯,想起前世萧家逼宫时,赵王如何踌躇满志,神情不免一冷:“早些处置,免生事端,也不错。”
圣意已决,何公摇摇头,不再对此说什么:“既如此,臣便告退了。”
圣上看着面前老者,目光转柔:“朕听说,何公打算返乡?”
“臣在长安呆了四十年,连老母去世,都被先帝夺情,”何公叹口气,道:“落叶归根,该回去瞧瞧了。”
“也好,”圣上先是一笑,随即道:“老大人只管四处走走,只是再过两年,怕要再回长安,为朕出力。”
“臣老了,”何公笑着的摆了摆手,婉拒道:“只怕是有心无力。”
“倒也不必花多少力气,”圣上含笑道:“再过两年,太子也该开蒙念书,何公教导一个小儿,总是绰绰有余。”
“太子么?”何公微怔,随即又笑道:“若使有圣上与娘娘真传,将来接过这万里江山,总归不会出错。”
圣上但笑不语。
“臣应了,”何公叹口气,又去看圣上:“赵王燕王被废,圣上这会儿,也只有太子与楚魏三子了。”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有人教导太子为君之道,”圣上目光真挚,道:“大周的天下,不能再有波澜了。”
何公似是想起什么,道:“圣上膝下单薄,不如重开选秀,以延后嗣。”
“不必了,”圣上摇头道:“一是劳民伤财,再则,生一群儿子表面上兄友弟恭,心里头各怀鬼胎,也没意思。”
何公听得一笑:“不是因为怕皇后娘娘伤怀?”
“哦,”圣上竟毫不在意的应了,笑道:“竟被何公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