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是特例，他们的眼睛不叫阴阳眼，叫外挂，但是徐福可是实打实的，天生天长得阴阳眼。

    这眼睛不能看见鬼怪，因为这世间好像并没有鬼怪的存在，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能看见人的气运。

    赵姬即使疯了，到底也是秦国的太后，而秦国，根本就是被天明眷顾的国家，咸阳宫上空的紫气就是证明。

    徐福从来不怀疑这个国家最后能够统一六国，因为天就是这样预示的。

    疯了的赵姬身上萦绕着淡淡一层紫气，这紫气并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国运。

    因为她曾经有亲政的机会，所以紫气才会缠绕她身，但因为机会被浪费，现在萦绕在她身体周围的气稀薄到简直不能看的地步。

    徐福以熟练的手法扒开赵姬的眼皮，看看她上下眼睑，又号脉。

    如果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医师，光是看这些应该看不出什么名堂，也不知道怎么拯救一个因为过分刺激而疯掉的人。

    他的眼睛微微闭上，睫毛下垂，如同一把小扇子。

    但赵姬是被紫气环绕的人，这样的人因为紫气温养三魂六魄比正常人要坚固不少。

    她无非就是被吓到了，吓到三魂六魄动荡，如果施法让她的魂魄归位，应该就能让人恢复神智。

    但是徐福现在并不是很想暴露自己属于方士的一面，因为宫中还有叶孤城的存在，他在灞下学宫远远看过那男人，如果说自己拥有一样眼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那人就已经快要羽化而登仙。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身上萦绕的，不仅仅是紫气，还有刺目的金光，仿佛国运都系之一身。

    光是看见叶孤城，就让他浑身上下警铃作响，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在这男人面前施展阴谋诡计，也千万不要让他抓到自己的把柄。

    并不知道这想法产生的原因，或许，只是一种直觉罢了。

    直觉告诉徐福，离叶孤城远一点。

    但他都能看见秦国的气运了，让他做一普通小民想想也很不甘心。

    他思来想去，准备试着治疗一下太后，如果能成功的话，多少能够在秦王心中留下印象。

    加油徐福，你是最棒的！

    当叶孤城从韩国回来时，秦国的朝廷又有了新的变化。

    因为招贤令的出现，有更多的能人涌入秦国，而宽政也逐级被秦人接受，虽然他们并没有因为政策放宽而对自己放松管理，但是才入秦国的外国人却因为宽政策而松快不少。

    咸阳城中紧绷的气氛因为政策的变化而变化。

    光是呼吸着宽松氛围下的空气，叶孤城的心情就好上许多，心中飘舞着蓝色泡泡，让西门吹雪对他频频侧目。

    西门吹雪嘴角带上了一点儿笑意，但或许是为了保证他威严的形象，笑意被他强压下去道：“你现在很高兴？”

    叶孤城看向西门吹雪，心想你怎么知道我高兴，但还是很老实地点点头道：“是。”

    西门吹雪道：“是因为秦国？”

    叶孤城道：“不错。”

    两人对于秦国的情感是有区别的，西门吹雪此人感情淡薄，又会破碎虚空，唯一能让他产生特殊好感的也就是陆小凤传奇世界，而且仅限于万梅山庄，出了万梅山庄，哪里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不，现在的话，能让他感觉到有归属感的地方又多了一个。

    想到这里，他正大光明扭头看向身边的叶孤城。

    只要有叶孤城在的地方就能让他感觉到安心。

    他现在并不是拘泥于自己在什么地方，而更重视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西门吹雪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现在他却突然能感受到“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真正含义。

    他现在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心系某人于一身了。

    虽然无形撩的叶孤城还不知道。

    因为在他心中，西门吹雪和他是知己啊！既然是知己的话，无论多亲近都是理所当然的吧？

    知己：不……我没有……我不是。

    知己也是非常冤枉了。

    叶孤城心道，看着秦国一天一天地走向富强，他也很激动啊。

    他自己信奉能够让天下天平的王道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享受了一把挣钱发家致富的爽感。

    叶孤城：啧，果然人都是会沉迷于建功立业的。

    他觉得自己特别适合走起点流！

    西门吹雪：？？？

    起点流是什么？

    还好西门吹雪已经学会听见什么都默默地咽回去，他只要知道叶孤城心情很好就行了，两人也不及，干脆就在咸阳的大街上慢悠悠地走。

    这世界对他来说就纯属是陪着叶孤城度假的，西门吹雪有预感，他的机缘在下一个世界中，只有再度破碎虚空，他才能在封神路上有新的突破。

    好在之前与叶孤城的生死对决让他直接进阶，并且在封神路上走了一大截，几年的悠闲时光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相反，他现在还挺享受同叶孤城在一起的悠闲日子。

    修炼无情道人的感情向来极端，要不是没有，如果能被他记在心中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更不要说已经过了斩情这一关，现在叶孤城对西门吹雪来说早就变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与他呆在一起，西门吹雪一点都不觉得是浪费时间。

    之前叶孤城说了什么新词？

    他想，对了，是约会。

    西门吹雪觉得，约会挺好的，挺让人愉快的。

    “嗯？”

    叶孤城一抬头。

    在咸阳城的大门口，聚集了很多很多人。

    这里的人流量本来就很大，要知道，在一系列促进经济的措施之下，咸阳城已经成为了战国七雄中最大最有名的都城，不仅仅是秦国人总是在咸阳城中进进出出，其他国家的人也是如此，更有外国的商人远道而来，专门在咸阳城中行商。

    但就算是咸阳城热闹，也不应该在门口就有这么多人，虽然他们没有堵住大路，人们还是来来往往，但抬头就能看见黑压压一片人头，也挺让人好奇那里发生了什么。

    西门吹雪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性格，但叶孤城却是，他真的特别想去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想到自己冷艳高贵的外表，就觉得与凑热闹这个属性很不符合。

    虽然知道在西门吹雪神魂附着的那些年，自己表面的伪装早就丢了个干干净净，但偶尔叶孤城还是会挣扎一下，表示自己还是一个高洁的小仙子，所以现在，只能强按捺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就是不上前。

    西门吹雪甚至看都没有看叶孤城一眼就对他道：“我们去那里看看。”

    叶孤城：！面子上矜持了一下，装傻道：“哪里。”

    西门吹雪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但是他知道，绝对不能让叶孤城看见自己的表情，要不然他是要尴尬的。

    为了叶孤城不尴尬，他也是煞费了苦心。

    西门吹雪悠哉道：“就是人最多的一处。”

    叶孤城矜贵地点点头道：“好。”

    这次可不是他要去凑热闹的，是陪西门吹雪一起去看看！

    美滋滋。

    西门吹雪不仅是眼睛里有笑意了，心中也溢满了糖。

    比他当年在应天开的糕点铺的甜食都要甜。

    叶孤城：？

    忽然看见了粉红色的泡泡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中忽然产生了可怕的猜测，难道这粉红色的泡泡是西门吹雪发出的？

    侧头看西门吹雪一眼，发现他的表情还是一眼的严肃，应该不是吧？

    再一看，粉红色的泡泡不见了。

    叶孤城忽然安心，果然是自己的错觉。

    西门吹雪怎么可能发出粉红色的泡泡呢？

    又不是坠入爱河。

    城门不可能无缘无故围很多人，等叶孤城走到附近，就看见了在城墙上贴着的几大张纸。

    这才是让众人围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他的目力很好，是不受现代电子产品荼毒过的那种好，更不要说是古代成名剑客的眼睛都很不错，如果连人都看不清，怎么知道自己要刺谁，不能刺谁？

    隔着许多人，他就能读到纸张上的大秦篆。

    ——吕氏春秋

    叶孤城了然，这书，原来现在就已经出现了？

    他还记得吕不韦找灞下学宫的人以及他手下的门客一同编纂吕氏春秋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在文学荒漠中创作一片绿洲。

    比起山东六国，之前几百年间并不是很在乎本国教育的秦国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文化沙漠，什么拿得出手的文人都没有，更不要说是有名的术。

    这在种情况下，吕不韦决心要给秦国编纂一部能够流传千古的书，这就是吕氏春秋诞生的雏形。

    无非就是想要本国的文化更加繁荣昌盛罢了。

    嬴政也知道这件事，甚至可以说，在听说了吕不韦的初中之后，他大为感动，为了秦国对吕不韦郑重道谢，直言，他有什么想要的人才就尽管搜罗去，或者说自己能对吕不韦起到什么帮助就尽管说来。

    他一定会大力支持。

    想不到这书这么快就被编纂出来了，叶孤城想。

    正巧，吕氏春秋才被张贴一会儿，张贴几张大纸的人还没有离开，反而喊出了吕不韦的要求。

    “若此书有一字可改，赏千金。”

    西门吹雪挑眉道：“这就是所谓的一字千金？”

    叶孤城点点头道：“正是。”

    一字千金的典故，就是从吕氏春秋来的。

    可以说是非常的有魄力的。

    这句话落入人群之中，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千金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很了不起的财富，也只有对自己编纂书非常自信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显然，吕不韦认为吕氏春秋已经完美到了没有可改变的地方。

    他这重自信对叶孤城来说是好事，对秦王来说是好事，但是对天下的很多读书人来说就是他狂妄的证明。

    吕不韦不过是一届商贾，就算是已经官至相位，也无法磨灭他的出生，这年头虽然还不想未来一样过分的重农抑商，但是读书人的矜贵已经表现出来了。

    这群因为自己身份而自鸣得意的人，在未来就会成为“酸儒”群体中的一员。

    他们都卯足了劲儿想要从吕氏春秋中找到可以改正的地方，不仅仅是想搓一搓吕不韦的傲气，更有对金钱的渴望。

    但吕氏春秋文字之精妙，无法从中挑出什么错误，纠结之下，只能从大方向立意上鸡蛋里挑骨头。

    有读书人朗声道：“我见吕氏春秋，以道家为中心，却在其中收纳了儒墨阴阳等百家思想，同秦国的立国之本法家不仅不符合，甚至都无自己的思想，不足为一家之言。”

    “这样的杂论，竟然也能张贴在咸阳门之下，岂不是为天下人耻笑？我们秦国难道真没有一个有本事的读书人？”

    有人听他话，立刻反驳道：“此言差矣，搏百家之所长乃此文精妙之所在，又怎么能成为缺憾？”

    “秦在商鞅之后以法家立国，然在这些年中，也多多少少参合了其他各家的思想，王上加冠之后不仅重开招贤令，也放宽的秦国的法度，其效果肉眼可观之，秦周人处原本□□频发，但是近些日子却很少听闻那里出事，岂不就是宽律法的好处？”

    “以秦现在之势，并吞六国指日可待，然若要求其他国人能够一起遵守秦法，并不可能，国之风非一日两日可改正。”

    “然，苛政生乱，若律法过于严苛，只会让他国之人心怀怨愤，一时虽然看不出，但等时间久了，积怨已深便会成为隐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想要真正实现伟业，必须从小处做起，积微成巨才能成就大事。”

    那人一锤定音道：“吕相的吕氏春秋，不仅说不上是不足为一家之言，反倒是百家言论的精华所在，只有海纳百川，才能完成统一大业。”

    众人听此人一言，都陷入沉默，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人爆呵一生道：“好！”

    “好！”

    “说的是！”

    百姓被那一声好惊醒，接二连三地也叫起好来。

    他们秦人性格向来质朴完全，又胸怀广阔，虽然不能要求其他国家能够同他们一样，却也有接受他国之人的胸怀，正因为这样善于接受的宽广心胸，秦国的朝堂上才会有那么多的外国人能够施展才华，要是在其他国家，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定然是本国之人。

    秦人向来因为自己等人宽广的心胸的自豪，现在又听闻吕氏春秋是这样一本能够代表秦国精神的书，又怎么能够不称赞？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看见周围秦人的反应，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毕竟两人一个在朝廷上活动，一个干脆就活在一个人的世界中，怎么看都与市井之人不搭边。

    但是现在，忽然看见了周围的小人物原来都生得这样一副宽广的心胸，又怎么会不震惊。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叶孤城想，他终于懂得了这句话的意思，也明白，为什么经济不繁荣文化不昌盛的秦国能够统一六国。

    凭借的便是西北大地人民特有的质朴以及宽广的胸怀。

    胸膛中，似乎有种激烈的情感在荡漾。

    然而，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暗流涌动。

    有人看见秦国人在咸阳门内振臂高呼的景象，悄悄道：“吕不韦对国人影响太深，明明他只是一个外国商人罢了。”

    “他的吕氏春秋，有违国本，若无法家，秦国不为秦国，怎么能让异端邪说在人心立足？”

    “那嬴政小儿竟然也与他瞎胡闹，果然身上有赵国的血统就不是老秦人了，这小儿坐王位，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为了秦国的未来，公子，下令吧。”

    被他们称为公子的人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不远处的吕氏春秋，又看见众多秦人欢呼的画面，心中有散发着臭气的淤泥被搅动。

    这淤泥代表着他的嫉妒。

    秦王本来已经是他来做，至于吕不韦不过是一届商人罢了，竟然在秦国能够一呼百应？

    要不是吕不韦当年的考题，嬴政怎么可能当上秦王？

    他的眼神闪了闪道：“好。”

    他所做的，可也是为了秦国的未来啊。

    一个并不让人期待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广告】

    本文大概12月底完结，推一波接档文，《大佬的自我修养》在我的专栏里有，感兴趣的妹子们可以收藏一下，谢谢。

    （就是原山海怪物志，因为被吐槽这名字肯定没人点，思考了一下还是改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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