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却也不显得脂粉气息,虽然嘴角噙着笑容,但江湖中人,大抵能感觉到他的杀伐之气,虽然收敛起来,到底有些狂妄。
在气场上,他比沈玉容要高出许多,容貌上也是。至于舞文弄墨的功夫,因薛昭不喜欢,因此也不觉得算是个长处。武功……啧,薛昭的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把华丽的折扇之上,这扇子上可有不少玄机。
“你看我做什么?”姬蘅挑眉问道。
“大人……和我姐姐是什么关系?”薛昭考虑良久,决定还是单刀直入的问,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姬蘅,并不是一个迂回的人,如果你问什么,他就会直截了当的告诉你答案,这可以说是坦诚,也可以说是自负。
“什么关系?”年轻男人合起扇子,华丽的金丝牡丹转瞬便消失不见,只看见严丝合缝的一条,他略略沉吟,才含笑道:“过不了多久,你就该叫我姐夫,这种关系。”
薛昭险些被呛住,赵轲头皮发麻。
他说的真是直白。
……
姜梨和薛昭约好了,第二日一同去叶家看薛怀远。当日早晨,一大早姜梨便梳妆打扮。她穿衣裳梳头发都是自己动手,不让桐儿帮忙,桐儿只得站在一边。待姜梨打扮梳妆完毕以后,便又觉得今日的姜梨格外不一样,似乎明艳了几分,或者说,和她以往判若两人。
大约是自家小姐心血来潮,想要换个花样,桐儿和白雪也没放在心上。二人扶着姜梨一起出府上了马车。因着提前给姜老夫人打过招呼,姜老夫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多派了几个姜府的侍卫跟着马车,省的中途出什么事。
夏日里清晨还好些,到了正午时分,便热的叫人浑身难受。姜梨走得早,日头还比较浅,然而她心情激动,难以平静。
待到了叶府门口,正好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赵轲和薛昭前脚刚到叶府,后脚就看见了姜梨。薛昭一见姜梨,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姐姐”。然而立刻就住了嘴,姜梨如今的年纪,可比他还要小一些,便是旁人说他攀亲带故,叫“姐姐”未免也太奇怪了。只得笑着对姜梨道:“姜……姜姑娘。”
“阿昭。”姜梨却叫的很顺口,她看了看周围,没看到姬蘅的影子。赵轲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走到姜梨身边,低声道:“大人今日不在府上,让我将薛少爷送过来。”
姜梨点了点头:“多谢。”心中却想,殷湛还不知道要在朝中玩什么花样,姬蘅要费心机对付他,想来这些日子是很忙碌的了。因此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道:“我们先进去吧。”
叶府中,叶世杰上朝去了,叶明煜是提前得了姜梨要来的消息,早早的就在屋里等待了,也知道国公府要来人,还以为是司徒九月,没想到只看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他不晓得薛昭的身份,但也明白薛昭绝对不是护送姜梨的侍卫,哪有侍卫自己还是个瘸子的。他猜测这又是什么能人异士,只看着薛昭,疑惑的问姜梨:“阿梨,这位小少爷……”
“叶老爷。”薛昭主动开口,笑着道:“这些日子,从桐乡到燕京,多亏叶老爷护着我爹,您对我们薛家的大恩大德,薛昭结草衔环也要相报。日后若是有用得着薛昭的地方,薛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许是叶明煜本身看起来便匪气纵横,薛昭与他说话的时候,便又似乎恢复了一点少年才有的江湖气。这话说的叶明煜十分熨帖,当即笑眯眯的拱手道:“哪里哪里,都是举手之劳,小兄弟不用客气,你刚才说……你爹,薛家?你爹是……”
薛昭正要说话,这时候,海棠从院子里端茶过来,看见薛昭先是一愣,手中的茶壶“砰”的一声打翻在地,惹得众人都回过头去看。海棠却毫无知觉,只是傻傻的看着薛昭,薛昭微微一笑:“海棠。”
“少……少爷!”海棠失声叫道:“您还活着!您不是……”
“我没有死。”薛昭笑道:“姜二小姐将我救了出来。”
“少爷?”叶明煜在这时候,终于回过味儿来,道:“你是薛家的少爷?”
叶明煜和薛怀远住了这么久,对于薛家的事情,早已了解的七七八八了。晓得薛怀远还有个儿子叫薛昭,不过也被永宁公主害死了。如今这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竟然自称是薛昭?
叶明煜走到姜梨面前,扯了扯姜梨,低声问道:“阿梨,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找到薛昭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姜梨微微一笑,“舅舅,我们还是快些去见薛先生吧,阿昭既然还活着,薛先生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叶明煜连忙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走吧走吧,给薛先生个惊喜,让他大吃一惊!”
屋里,薛怀远正在看书。
白日里叶世杰上朝去了,薛怀远就在屋子里看书。叶家不缺银子,为了让叶世杰有出息,从前也替叶世杰搜罗了一大摞前朝大儒的孤本,装了满满一箱子,饶是薛怀远看了也会心动。无事的时候,薛怀远就拿这些书来看,他也不觉得乏味,有时候在书房里,一看就是一天。
海棠在门外轻轻敲门,得了薛怀远的应声才推门进去。然而海棠进去后,只站在门口,却不走近,叫了一声:“老爷。”
薛怀远问:“怎么了?”
“少爷……少爷回来了。”海棠道。
薛怀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海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姜梨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走到了自己身边。那少年眉眼熟悉,眼中带泪,却还是笑着叫了薛怀远一声:“爹!”
薛怀远直直的盯着薛昭,渐渐地,他的嘴唇哆嗦起来,手也颤抖着想去摸薛昭的肩膀,却又颤巍巍的,仿佛害怕这是一场梦,小心翼翼的不敢上前,生怕破坏了这一场来之不易的美梦,等到梦醒之后,便再也看不到薛昭了。
薛昭主动握住薛怀远的手,道:“爹!是我,我回来了,我没有死!”
薛怀远被薛昭握住手,那双手温暖真实,并不是梦中出现的幻觉,他像是在这时候才敢相信似的,叫了一声“阿昭”,顿时老泪纵横。
薛昭也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道:“都是孩儿不孝,惹得父亲担心,若是孩儿早点见到爹,也不会让爹受永宁那毒妇的折磨。”
“阿昭,”薛怀远道:“你的腿怎么啦?”
薛昭看了看自己的腿,他笑了一下,道:“爹,我不能走路了,不过还好,我还活着!”
他说的云淡风轻,薛怀远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毕生的愿望,也知道他侠骨柔情,希望闯荡江湖。这样一个年貌正好的少年,却从此以后都要禁锢在椅子上,再也不能肆意飞扬,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痛苦。薛怀远嘴唇发白,他自来对薛昭严厉,这一回,却是忍不住拍了拍薛昭的手,道:“没关系,阿昭,没关系的啊。”
一屋子的人都听得格外心酸,只觉得看着这对父子重逢,旁人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
“阿昭,你到底去了哪里,姜姑娘说你死了,我还去见过你的墓地,据我所知,你的确是……”
“爹,那是永宁公主的陷阱,我没有被杀,只是被关到了永宁公主的私牢里,她折磨我,却要用我的死讯来刺激姐姐和爹,我原以为我逃不出来了,没想到还能活着。”薛昭解释。
薛怀远的目光落在姜梨身上,他道:“你说……是姜姑娘救了你?”
“是的。”薛昭回答。
薛怀远便疑惑的看向姜梨,叶明煜也十分不解,都知道公主府的私牢是无意间被人发现的,但当时也没有人看见薛昭啊。姜梨又是如何找到薛昭的,况且还能一眼认出薛昭的身份。联想到之前姜梨对薛家的诸多帮忙,薛怀远就更加怀疑起来。
“爹,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说。”薛昭道,他看向叶明煜等人:“叶老爷……抱歉,你们其他人,可否稍微回避一下?”
叶明煜耸了耸肩,自觉的退了出去,人家爷俩说话,他一个外人,的确是不方便听,况且万一薛昭要说什么秘辛呢。海棠和赵轲也退了出去,叶明煜一回头,看见姜梨仍旧站在薛昭的轮椅后没动,就问姜梨:“阿梨,你怎么不出来?”
“姜二小姐留下来吧。”薛昭道:“我也有些话想要对姜二小姐说。”
叶明煜一愣,赵轲已经把门关上了。叶明煜呆了呆,才道:“什么啊,阿梨是我们家的人,怎么到他们家去了,还一副很熟的模样,怪怪的!”不知为何,叶明煜看见姜梨和薛怀远薛昭三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感到格外不自在,分明姜梨和薛家就非亲非故的,何以他们三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这么自在,好像早就该这么做了,反倒他才不像是姜梨的舅舅,像个外人一般。
赵轲低头专注的看着地面,他知道薛昭为什么要让姜梨进去,薛昭都把姜梨叫姐姐了,攀亲带故起来,当然要做的更为亲密才能让姜梨对薛家越来越好啊。这小子,赵轲心中暗暗地想,倒没想到是个会拍马屁的角色,哄姑娘的一把好手。
屋里,薛怀远和薛昭坐着,薛昭对姜梨道:“姐姐,你也坐吧。”
听到“姐姐”二字,薛怀远愣了一愣,印象里,薛昭只叫过薛芳菲姐姐。怎么如今和姜梨这般亲切了?
他看向姜梨,因着为薛昭的出现而激动,薛怀远都没好好看过姜梨,这会儿一看,却恍然发现,姜梨和芳菲,实在是太像了。
是全然不同的相貌,然而坐下的动作,穿戴打扮,还有皱眉的小神态,若不是因为脸不同,薛怀远几乎有一种错觉,芳菲回来了。
“薛先生,”姜梨坐下后,才看着薛怀远道:“之前您一直问我,为何对薛家屡次施以援手,从桐乡到燕京,报复永宁公主和沈玉容,如今又救了薛昭。我与您说,这是因为我与薛家曾经有过渊源,但什么渊源,您一直不知道,我也不曾告诉您,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也怕您不相信我,认为我在胡说八道。”
“但现在阿昭回来了,我没什么好怕的,自然也能说出来。”
薛怀远盯着姜梨,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爹,我是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