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说兄妹关系缓和、自己那一拳打散了他被谁虐过的阴影,要么就是因为自己帮他教训徒弟让他爽到可以放下前几日自己掀翻他的仇恨。
真是个变态。
但无论如何,能让之前的关系有所缓和是一件好事。这人性格着实古怪,说起话来句句带刺,起初江桥还当其是自然而然的无心之语,听到后面越发确认这人是故意为之,若不是一旁萧卓世疯狂劝和,江桥当真有在火气上头的助攻之下辱骂对方全家的冲动。
对江桥被激怒这一事实感觉到无比愉悦的东戈登低头笑了几声,却又是像是翻过日历一般轻松的抬起头来,满脸严肃,沉默不语的看着江桥。
江桥没有含情脉脉的和大男人对望的习惯,也不想去看萧卓世那异常尴尬的表情,他盘腿坐在床上,捂着自己缠得紧紧的绷带,手心如同被羽毛骚动,又像是在不停生长新肉,养得出奇。
“做我徒弟?”东戈登问。
“学什么?”江桥问。
“打铁、养生、下棋、造酒、格斗…”东戈登如数家珍的罗列着自己会的东西:
“破浪”
江桥瞥了一眼正打算起身离开的萧卓世,表情为妙的望了眼东戈登,见他没有反应,江桥转过头,目送将门带上离开的萧卓世,良久才说:
“说来干脆,你这东西原本要给三浦新一的吧?”江桥边说着,边回过头。
“是”
东戈登点头,笑:“说是说世界一体,但还是有区域之分,交给大和人,我放心”
“萧卓世呢”江桥刚说出口,脑子如同坏掉的放映机般回放那将烟尘卷起的一脚,恍然大悟的摇头:
“难怪,他那招数怎么看都伤身体”
“他叛出师门,寻衅滋事,加入黑帮”东戈登一字一顿:“废了,不可惜”
“可惜。”江桥听他这般讲,心中难得未有波动,语气平淡:“我也寻衅滋事,恐怕当不了你徒弟”
“严仲的朋友,给予宽待也不为过”东戈登这变卦速度如同翻车,就算是骗可芙香,她都不一定上当。
江桥沉默,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去,闭眼,睁眼,总算把心中想说的捋了个清晰。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片区域的人敌视吗?”开门见山、毫无引入的说法直白得如同挑衅,但江桥认为,对于眼前的这个人而言,这是恰好的程度。
“夏区人对大和人的特有敌视?”江桥的用词精准得如同已然窥得对方心思,抢先一步径自说出,与东戈登所想分毫不差。
东戈登沉默,江桥冷笑,接上:“不要事事怪社会,只是你自己的原因。”
“如果你不从心里认为夏区人低你一等,夏区人便不会以为你低人一等”
“很准确”东戈登良久才说:“你是怎么知道‘明宫’管事是夏区人的”
“入赘大和家的夏区人,而且这个人是替你去的”江桥歪过脑袋,咧嘴笑:“可芙香有用的东西找不了多少,这种八卦倒是一翻一个强”
东戈登愣了会,想来是没想到自己的底都被掀出来了,表情略显尴尬。
江桥并不想听他赞叹自己的考虑能力,这对江桥而言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只想趁着东戈登还能和自己好好说话的时候,将利害关系摆在他的面前:
“东缪音,你的妹妹,你了解她多少事情”
听得江桥解释前些日子自己所知的来龙去脉,东戈登的反应显得平淡至极,即便是听见自己的妹妹在学校被人如何虐待,这家伙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冷漠得就像是他去找人欺负自己的妹妹一样。
“我以为,萧卓世在‘破和’,至少能保护一下缪音的”东戈登目光凶横得与三浦新一五五开,说出的话如喃喃自语。
“现在‘破和’的老大,可能已经不是他了”
这自然是没有根据的说法,但江桥感觉得出来。这是多年以来作为被排挤一方沉默观察班级小团体中占领导位置的同学所得来的宝贵经验。
“白给‘破和’那么多钱了”东戈登干笑了几声,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得江桥莫名的觉得憋屈。
沉默的房间像是冷藏的冰库,又冷又重。
“她没跟我说过这些事”东戈登揉着睛明穴,话语里有些懊恼,江桥挪着身子,靠到床头的墙边,视线缥缈。
眼前的这个人,不配做一个哥哥。
日日夜夜生活在同一幢屋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没能发现自己妹妹身上任何一点异常。
“毕竟你是那种因为妹妹暴露了些许过往的黑历史就要和她置气四五天的人”江桥这话酸得东戈登不好受,但她自己莫名的,也觉得心里难过。
心慌在沉默里发酵,对眼前这位兄长做出了评判的自己反而觉得浑身不得劲,反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语气诚恳,郑重得让江桥肩膀都觉得酸痛。
“我听不明白”
江桥摇头,眼睛直盯着坐得端正低头不语的东戈登:
“你想问的是怎么解决东缪音被欺凌的问题?”
“怎么把萧卓世从‘破和’里弄出来的问题?”
“东家被这地方居民排挤的问题?”
他顿了一顿,一字一句的说道:
“还是你和‘明宫’管事之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