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廉水伏在案前,几支烛台照得地图明晃晃的。他揉了揉眼睛,摘下自己的钢盔,手指沿着宣武门往西一道划过,半晌才道:“禁卫军出来抓人了?”
“现在还没有,在外头的都是衙役、各王府的亲兵……”手下犹豫道,“好像北静王府也出动了人马。”
吴廉水讶然:“他忘了他老子怎么死的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北静王家里头能生出这么高风亮节忠君爱国的崽儿?要是我没记错,他那个小情儿,不是长得一副义忠王的遗腹子的模样儿,哥哥当郡王,自己封个侯都像是白给,他能忍?”略有些可惜地拍了拍手,“我还当柳郎已逝,我至少能得个林侯来给帮我写檄文呢。可惜啊,到底是不完美。”
手下人说:“北静王的那个小情儿不是娶的和惠公主的孙女?那个公主有几分本事。”
“她哪里只有几分本事!”吴廉水哈哈大笑,“她比她哥哥厉害多了。不过只怕也不止那个,不是说林沫的妹妹被皇后收了做义女?也算是安抚了。要我说,又是没封地的侯爵,又是没正式册封、宝册的公主,皇帝这假人情给得可真是又大方又有心思。”旁边人笑道:“也就林侍郎这样年轻不懂事的能上当了。可惜啊,难道白骞没教教他?不过白骞自己也是个傻的。”
“你还没够资格说白骞呢。”吴廉水沉下脸来,“那老爷子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我见了他都得叫声老爷子呢!”那人立刻到:“敏峦知错。”
“罢了,我们本来也没指望林沫。他状元出身,又娶了孔家的女儿,聪明些就该两不相帮明哲保身,虽然有些遗憾,不过本来也没指望过他。何况他一个文人,有几分名声,可是唯一值钱的也就是他那个名字了,偏偏就为了虚名,他什么也不能动。我要个名声败坏、被人指摘的文人到旗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者说了,他管账的本事再强,也不是现在能用的。日后再说吧。我要拉拢他,还不是看着容家、白家?容明谦那个人迂腐得很,只怕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他还要唱几句,玩点文人气节,他儿子又定了要娶公主——甭管这公主名分如何,好赖是皇亲国戚了,好在云南也远。至于白家——原也动不了,只是恰好,皇帝把现成的机会放到我们面前了。”
吴敏峦是他的心腹,自然明白,所谓“现成的机会”,就是指席贺自尽。原来天高皇帝远的,席贺早就娶妻生子,因而大家伙儿虽然奇怪为何白时越大好男儿,家世模样本事都出挑,却迟迟不肯娶妻纳妾,但还不至于疑到席贺身上去。可是席贺没了,白时越八百里加急的求情信却还是执意送到了御前,诉说席贺无辜,而后差点一蹶不振的消息被越传越离谱,虽然传言不可尽信,然而白时越待席贺确实有所不同。他如今早当上了北边的一把手,宋衍辅佐他,两人还是同门呢,可也没像当年跟席贺似的同进同出,亲密无间。
“将军英明。白小将军是个痴情种子,我们可真没料到。”吴敏峦笑道,“可见他虽然没把一身本事教给外甥,却把自己的喜好传给了他。只可惜林侍郎就只学了他的喜好,没继承他那份非君不娶的念头,娶了和惠公主的孙女,不然事情还更简单些。”
吴廉水忽然发问:“你好像对林沫特别有意见。”
吴敏峦一惊,忙道:“小的不敢。”
“也没什么关系。”吴廉水笑道,“你是敏峰的弟弟,我视你为亲子,如今到了这时候,你看谁不顺眼,就是坦白说出来又何妨?畏畏缩缩的,咱们这一趟也就白筹备这么些时候了。”
吴敏峦低下头,轻声道:“下官不敢坏将军的大事。”
看来是真的有仇了。吴廉水也不问他,只吩咐道:“如今京里头是什么情况?抓了几家?”
手下探子回报:“倒也没有抓几家,荣国府、宁国府的人被圈了,不过他家的男丁本就跟着扶摇翁主上了船,如今码头上倒是围了不少人,不过船开了也就没事。但是贾家的人像是不肯,想求将军做主,同皇帝交涉,把家中女眷救出来。”
“哼。”吴廉水冷笑两声。荣宁二府本就是他的弃子,原来的计划就是借着几家老旧贵族的笨拙吸引皇帝的注意力,或杀人,或放火,把事情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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