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也不隐瞒,立刻就把张鑫、水溶所探查到的情况报上去了,倒也没说水溶家的探子究竟神通广大到了什么地步。幸好失态紧急,皇帝也没过问。
“陛下……”他汇报完了,又小心翼翼地问,“张大人的奏章还没呈上来。”
“等他写完了,也来不及了。”皇帝敲着桌面,“朕原来一直防着她在京城里头搞什么连纵,却没料到她只是个搬运的。今儿个就走了,想是要搬运的东西也不行了,朕就是拦下她,想是也于事无补了。”
“陛下,”林沫提醒道,“攻心为上。”
是的,攻心为上。
即使现在拦下、处置了扶摇翁主,也无法阻止吴廉水的人已经悄悄地潜进了京师,可是那也必须做这件事。得让他的同党知道,参与掺和这件事的下场!
杀鸡儆猴罢了。
“来人,宣卫央进宫。”皇帝沉声道,“传朕密旨去天津港、浙江水师。”
九门提督卫驸马同荣国府其实是有些交情的。他侄子卫若兰娶的是史家的大姑娘,同贾宝玉也是极其要好的朋友。然而接到皇帝圣旨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没有任何波动,直接问道:“陛下,可需与茜雪国女王知会此事?”
“你先动手。”皇帝道,“别漏过一个人。”
“是。”
几个人正说着话,张鑫也到了宫门口。侍卫早得了信,张大人若来了,不必通传,也不用管宫里的规矩,越快面圣越好。亏得是他体力好,一路跟着小太监急匆匆地跑到宜和殿也还喘得过来气:“陛下,吴将军不在府里!”
“你去吧。”皇帝仍旧对卫驸马吩咐完最后一句话,又命林沫,“你拿朕手谕回去,清点京内粮草,不必先报备曹卿了。”
“是。”二人应了一声,匆匆出宫。
卫央看了林沫一眼,道了一声:“吾等身家性命,俱在这几日了。”
“大人珍重。”林沫知道自己只需在后方,卫驸马却是要上阵的,他和卫如竹当年狩猎的时候住过一个帐篷,虽然没几天他就因为重伤挪了位,但交情却还不错,此时不禁关切地祝福了一句。
“多谢林大人。”卫央抽身上马,雄姿英发,比林沫这等文弱书生的马术来自然好上许多。他也没空管自己的形象,翻身踩着马扎上去了,也不管好看不好看,抽着马就往户部去。
整个京师悄无声息地忙碌了起来。
水溶给王子腾斟酒:“王大人近来可好?”
王子腾心里流了一滴冷汗:“北静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下官的外甥正往扶摇翁主船上去,下官这个做舅舅的——”
“明人不说暗话,王大人就该明白,我也不是个无聊的人。宝玉同我当年一见如故,也是颇有几分交情的,我拿他当亲弟弟看。”他道,“于情于理,今儿个南安东平他们都在,我又是宝玉的旧友,却还坐在这里喝茶,很不像话罢?”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王子腾也无话可说。
“我早上同王大人讲的,王大人也听明白了。”水溶笑道,“同荣国府的人讲过吗?”
“下官还没来得及去荣国府呢!”王子腾也有点狼狈,他一听到水溶的暗示,登时六神无主,虽然口口声声嫌弃王夫人,但毕竟是自己亲妹子,要是扶摇翁主真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宝玉的性命、妹夫全家的前程就此烟消云散!他倒也被水溶说动了,想要戴罪立功,更何况,若是能提前戳破了扶摇翁主的野心,荣国府同他有功劳不说,宝玉也能免了这桩婚事!他如今位列内阁,想要上前一步,可不是缺了这样的功劳?因而也就立刻打算动身去荣国府。然而离那儿只剩几步路,马车就被拦下了。
他也不是个笨人,想起水溶的出尔反尔,忽然心里有数了:“王爷这是疑上荣国府了?王爷,下官虽然理应避嫌,然而这时候倒也得替妹夫家说两句话了,当年荣国公、宁国公兄弟二人,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立国汗马功劳的!”
“当年我祖上也是拿血肉之躯换得爵位。”水溶道,“他们家是不是清白,你同我说有什么用?我信你,别人信吗?”
“那王爷为何不允下官去与妹夫商议,戳破那女人的阴谋!”
“因为他们家是不是清白,一会儿就能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