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出茅庐的时候白骞已经打出了名声,但仍对吴廉水推崇有加,倒是对吴家颇有微词。
用白骞的话说,吴家是个妻不妻,妾不妾,父不父,子不子的地方。
这吴廉水同吴贵妃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以吴家的声望,吴贵妃却指给皇帝这么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还只是做侧妃,有一半是因为他们那个当年艳冠京师的母亲名声不大好听,吴廉水那会儿年轻,兄妹情深,还闹腾了一番,然而后续却没有了,无论是皇帝争权,还是日后吴贵妃被软禁在宫里,他都没有出来说过一句话,仿佛当年那个替妹妹出头的冒失少年不过是大家的错觉。
但无论如何,吴大将军不是好惹的。
“没有你的事。”他还特意叮嘱了两句,“你若是要为了秦王再冒险,我也不能怎么样,只是从此咱们别再见了!”
水溶当时还笑了他两声,只是两人都没有因此放下心来,隔了好一会儿,水溶才道:“我这人你是知道的,就是墙头草,真的要我掏心窝子帮忙这样的好事连你都没有碰到过——别瞪我,上回我是被牵连,顶多算是替他保密,并不是你想得那般英勇。倒是你,我知道你心系天下,但许多事情,你管不得。”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好似是说“你且放心,我并不如你想的那般自负。”
但其实,若真的太子与手持重兵的吴廉水闹腾了起来,无论是什么结果,受苦的都是平民百姓。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聆歌吓了一跳:“老爷这是怎么了?”
“研磨去。”他吩咐了一声。[]红楼之林氏长兄242
他才刚给白时越去了信,连着两封信实在是太惹人注目——虽然知道像水溶那样派了大批人手关注每家每户的每件小事儿的闲人实在不多,但只要有另外一个,他这就是自己找死的事儿。故而这封信他也只能往山东寄。
怎么写也是个技术活,他往曲阜的信就跟林澈往这里来的一样,全家从老太太开始谁都要看一遍,要是谁都没看懂,那就白写,但若是哪个看懂了,却告诉了不相干的人,他就能洗洗脖子了。
想了想,他还是吩咐妙荷:“取我书房里头的绿纸来。”
那是林清当年弄出来的纸,不知取了哪些树汁花『液』,拿普通宣纸浸泡其中,以清水书写,上头还能再用墨水写些别的,等人收到信了,放水里泡一泡,墨水的字就会消掉,反而清水的字会浮出来。不过也只能泡一次而已。
林沫写了些林澈渐渐大了,舅舅该放手教他做些该做的事,也管束管束他之类的话。然后叫人封起来,倒叫已经盛了清水上来的妙荷愣了一愣。
“寄出去。”他道。
这纸虽说是林清弄出来的,但先生当年好友遍天下,他也不知有没有旁人知道。若真叫人截下来,那后果不堪设想,无论如何,得弄明白有没有人会截白时越的信。
小舅舅,他捂着眉心念了一声。
“姑爷。”喜儿亲自端了一盘琼酥来,“太太说,她明儿个去秦王府上,约莫王妃是要留饭的,老爷明儿个是要当值的罢?衙门的饭食到底不如自己家的,老爷明儿个带谁去?她好安排人给您送饭。”
林沫道:“不必如此麻烦。”
喜儿笑道:“太太不放心呢,还是老爷有别的饭局?”
“正有请尚书大人的意思。”林沫道。
喜儿便应了一声,说了声“姑爷早些歇息”就回静娴院子里去了。林沫又吩咐了一声:“妙荷,去叫一声林可,明儿个一早去喜福楼给我订张桌子。”
妙荷应道:“是,我这就去。”
他曲起手指头,敲了敲桌面。做人属下的,还是得请曹尚书吃吃饭喝喝酒,人家倒也不稀罕你一两顿饭,但是这中间的巴结之意得传达到,好让尚书大人体面、高兴些。他最近还在偷偷地查卢康当年的人脉关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江南织造,亏得是林海在江南经营多年,当年的旧友也愿意卖小侯爷面子。现在真觉得事儿已经有些眉目,只欠一根绳子把已知的零碎的线索串起来。
无论如何,得找曹尚书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