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该负的责任,该做的事情,总要去担起,去完成。
“走吧,我执天下,送你须弥。”
鱼非池坐在马车里,马车合门时,她看到石凤岐昂首阔立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只看得见一个宽厚有担当的背影。
车门合起,她平静地双眼无端两行泪籁然而下。
车轮一动,她知,该赴向使命了。
吱吱呀呀地车轮声似是碾在她心口,一点一点撕裂碾碎她心脏,她抽痛到不能呼吸,却弯起双唇,带起笑意。
“绿腰,你不是说,要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吗?在你找到之前,先帮我照顾他,好不好?”
绿腰递来一方白帕,低头垂泪道:“可是除了你,他又还要谁呢?”
二月初一,商军大营。
鱼非池坐在商帝对面,喝了一口他亲自泡的茶,两人相谈已有多时,不时有笑语传出,外面的士兵一阵纳闷,听说那是敌军陛下的心爱之人,为何能与商帝相谈甚欢?
“孤听韬轲说,无为七子里唯一一个不擅音律之事的人是你?”商帝闲话道。
“韬轲这不是污蔑我吗?我也是会唱曲儿的好吧?”鱼非池不满地反驳道。
“哦?”商帝听罢,翻了一管玉笛出来:“不如孤给你和曲?”
鱼非池偏头想了想,说来有点羞涩,她大话夸出去,会唱的曲儿却还真没几首,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她觉着她最拿手的只有“风曾抚我情,雨曾滋我心”那一首。
她轻声唱,商帝为她吹笛相和,明明该是水火不容生死相向的二人,和奏起来却无比和谐。
一曲终了,商帝放下玉笛,看着鱼非池:“听着不像须弥哪国的曲调,世上可有人会与你共唱此曲?”
鱼非池点点头:“有的,但他已不在人世了。”
“你身边之人死伤无数,孤竟不知该问你是哪一个。”
“如今商帝陛下你会了,吾道不孤。”鱼非池笑道。
商帝看着鱼非池,扶盏轻笑:“听说天下大定之日,是你殒道之时?”
“陛下耳目一向灵敏。”鱼非池笑应。
“若这天下归孤,你还会甘心殉道吗?”商帝好奇地问她。
“当然会,游世人只与须弥有关,与哪一国哪一帝无关。”鱼非池说着笑起来,笑眼之中透着狡黠,“不过,鱼非池就不一样了,鱼非池一心只为大隋。”
商帝听来有趣,也忍俊不禁:“看来你是向孤挑衅来了。”
“嗯,商帝陛下,大隋一定会赢的。”鱼非池信誓旦旦地说。
“哦,何以见得?商夷之强,莫非你不知?如今石凤岐有旧疾在身,还有心病难医,怎么看,胜算都不大,不如你把筹码放在孤这边,或许可以大赢一把。”
龙章凤姿,从最初就最具帝王气像的商帝商略言,他看向鱼非池的目光透着压迫与威严,那样的目光足以威慑无数人。
鱼非池迎上他的目光,从容道:“商夷是强大,这无可置疑。但是强大不是伟大,大隋是伟大的。”
商帝认真地看着鱼非池双眼,像是想从她双眼之中看出软弱与迟疑来,也像是想明白为什么鱼非池会说出大隋是伟大的这句话。
两人对视良久,商帝未能从鱼非池眼中寻到答案,最终只笑:“很荣幸有你和石凤岐这样的对手。”
“有商帝您这样的帝君作为最后一战的敌手,也是我们的荣幸。”鱼非池笑道。
“如果不是孤,是卿白衣,你们会不会更满足?”商帝问。
“不会,卿白衣是个好帝君,但他不足以成为最强大的帝君,这个世界,是要经历一次比一次残酷的洗礼才能新生的,越到最后,留下来的人,就理当越强,然后,新的世界,才能破茧而出。”
鱼非池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有一个人想见你。”
“谁?”
帐篷帘子掀起,风雪里走进来绿腰。
鱼非池退出去,让绿腰与商帝说话,刚抬起帘子她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看着商帝:“对了,书谷和鸾儿他们过得很好,你不用挂心。”
商帝神色微滞,然后笑意温柔,连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和感激:“多谢。”
鱼非池点头笑过,留下了绿腰与商帝。
他们聊了有好一会儿,鱼非池站在外面不打扰,夜暮将垂的时候绿腰才从帐篷里走出来。
两人上了马,告别了商帝往回走,鱼非池很八卦地问绿腰:“你们聊什么了,聊这么久?”
“我告诉他,我恨他,但也感激他。”绿腰笑道,“那你呢,又为什么一定要来见一次商帝?”
“告别。”鱼非池笑说:“鱼非池在这世上的老熟人已经不多了,他算一个。”
绿腰听着,便突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