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惶恐的点点头,当斐迪南要他伪造前线胜利的虚假消息时,这个士兵就知道自己已经遇到了大麻烦。
现在他能离开萨拉戈萨还有笔丰厚的路费和,这让他不禁暗暗感激上帝的怜悯。
“立刻就走连夜出城,我会让人把你送出城去。”
斐迪南有些烦躁的向那个士兵摆摆手,他不想再见到这个人,这会让他总是想起为了讨好那些贵族不惜撒谎的耻辱。
夜色深沉,铺着石板的道路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两骑快马沿着街道向前奔跑,马上的人身上裹着挡风的斗篷,被风一吹斗篷鼓胀起来,就好像是夜晚的蝙蝠。
远处已经出现了城门迷糊的影子,塔楼上的灯火在夜色里看上去也异常的清晰。
两人中跑在前面的那人回头向跟着的同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后面的人立刻做了个明白的手势,他尽量压了压头上的帽兜,或许是受了同伴情绪的影响,他也不由有点紧张起来。
两个人继续沿着街道向前催马奔跑,只需要再过两个街口,他们就可以到达城门下面。
突然,十字路口的拐角里闪出出了几条身影,虽然那些人离得还有些远,可多年在战场上的生死经验,让后面那人立刻有种危险的感觉!
那些人来得是那么快,以至他根本顾不上前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同伴,自己立刻毫不犹豫的向马身上伏下。
一阵短促的风声迎面而来,几道黑影在黑暗中以几不可见的速度一闪而至。
前面的骑手甚至来不及察觉发生了什么,就被迎面飞来的弩箭射倒。
同时那几个人也已经拔出藏着的剑,向着后面那个刚刚躲过弩箭,直起腰来的人扑了上去。
那人几乎想都没想就从腿上拔出绑着的匕首,狠狠一刀刺在了马股上。
战马的痛苦嘶鸣响彻了寂静的街道,同时因为疼痛那匹马疯了似的迎着那些冲上来的人狂奔而去。
战马健壮的躯体狠狠撞在一个人身上,巨大的冲击一下把那人直接撞得向后倒撞,和后面同伙一起摔倒在地。
马上的人丝毫没有停留,他用足全力夹紧马腹,一只手进抓着缰绳,另一只手奋力摘下挂在鞍边的盾牌,用足力气挥动起来。
沉重的盾牌立刻变成了一件可攻可受的武器,凭借着坚固盾牌的抵挡,马上人撞开了一柄刺来的剑,同时用盾牌边沿狠砸在那人的肩膀上,随着一声惨叫,那人摔倒在地,捂着被砸断的肩骨不住惨叫着。
那人不停挥舞盾牌,他的坐骑更是疯了似的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瞬息间,已经从围攻的那些人中冲了出来。
“你们休想打赢一个真正当兵的!”
马上人发出声大喊,他没有打算去管同伴,而是狠狠的踹动马镫,在马刺与匕首伤口的刺激下,坐骑踏下脖颈,不停的向着城门方向狂奔而去。
几声破风的锐响从耳边掠过,那人本能的俯下身。
可突然间他觉得后背上好像被狠狠的咬了一口般剧痛传来,接着身子不由得向前一贯。
他知道自己中箭了,不过应该并不严重。
因为他在战场上看到过被弩箭直接贯穿身体的人,也见过被射中心脏立刻送了性命的。
他现在至少还活着,那就还暂时不足以致命。
城门附近有城防军,跑到那里就可以活命!
这个念头让那人忍着疼痛催动坐骑不住奔跑着。
身后传来了追杀者密集的蹄声,那人没有回头,而是用尽力气用手里已经显得异常沉重的盾牌边缘撞了撞战马的身子,他的右腿这时候使不上一点力气,这让他知道应该是腿上也负了伤。
他的眼前有些模糊,这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不过他咬紧牙没命的向前跑,只想尽快赶到城门那里。
一声急躁的低喊从身后传来,那人却精神一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前面道路尽头的城门影子,甚至也看到了塔楼上似乎被惊动正向下张望的卫兵影子。
“得救了。”
那人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他这时候觉得手脚冰凉全身无力,几乎随时都会摔下马去。
城门下的守卫也已经被街上的动静惊动,他们警惕的盯着远处黑乎乎的街道,当看到远处街道上出现的身影时,他们立刻发出大声的警告。
“救救我,我是国王的信使!”
被追赶的人用尽全力喊着。
城门口的卫兵们一阵骚动,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半身甲的军官几步来到卫兵们的前面。
“立刻站住,否则就要射箭了!”
军官对狂奔而来的那些人大喊着,同时示威者举起了手里的剑。
卫兵们纷纷举起武器,城墙上的弓箭手也对准了下面那些人。
“真是该死,就差一步!”
带头的人发出声懊恼的低骂,不过他依旧不敢贸然向为兵们发起进攻,在拉住坐骑缰绳在街上兜了个圈子后,那些人狠狠的看着已经跑到卫兵队伍前的猎物,只能不住的低声咒骂。
后背上的疼痛已经变成了麻木,那个士兵坚持着穿过由卫兵们形成的防线之后,终于摇晃着从马上摔了下去。
“我是国王的使者,使者……”不过尽管这样他还是不停的重复着,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幻觉,在昏迷过去之前,他似乎听到那个正看着他的军官用很低的声音说:“我知道你是谁,我正等着你呢。”
萨拉戈萨大教堂里,年迈的大主教正躺在床上艰难的喘着气。
每到这个季节他都会因为渐渐变冷的天气经受着风湿的折磨,而且这种痛苦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到了冬季的时候利比里亚的阴湿的气候会让他觉得好像是经历了一次地狱里的惩罚。
一个教士推门进来来到床前恭敬的说:“大人,您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把他送到了后面的祈祷堂里。”
原本痛苦的大主教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他在教士的帮助下用力坐起身子,然后颤颤巍巍的穿上件便袍,然后由教士搀扶着向外走去。
深夜里的大教堂没有了那种庄严肃穆,而是显得得阴森恐怖,两个人走在走廊里发出的脚步回音就如同被描述为地狱中魔鬼低吟时的自语。
祈祷堂是个八角形建筑,这多少有些还残留着摩尔人文化的痕迹,不过据说当初在拆除作为前身的异教寺院修建大教堂时,当时的卡斯蒂利亚国王阿方索六世特意叮嘱保留了这座小小的建筑。
祈祷堂有一个旋转着向下的地下室,那里是一座墓地,安置着阿拉贡王国数位先王的陵墓。
几个人正等在那里,其中俨然就有在街上追杀那个士兵的那群人的头领,还有那个守城门的军官。
士兵已经昏迷的倒在地上,他的头上汗水流淌,身子颤抖不住打着摆子。
“他怎么了?”大主教低头看了眼士兵问着。
“大人他不太听话,所以我们稍稍帮了他一下。”那个头领说了句俏皮话,不过看到其他人默不作声的样子,就讪讪然的向后退了两步。
“大人我把他带出来的时候有人已经看到了,”军官低声报告“也许斐迪南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
“那又怎么样,”大主教看了眼军官又瞥了瞥其他人“你们应该从开始就知道我们这么做会让那个国王陛下很不高兴,不过我可不想让谎言蒙蔽住眼睛,或者有人愿意听那些歌舞升平的故事可是我们不行,不要望了阿拉贡可以更换一位国王,但是却绝不能轻易更换大主教。”
“当然大人,”军官恭敬的低头行礼“我们知道应该怎么做,而且我们也效忠于您。”
“不孩子你错了,你不是效忠于我,是效忠上帝和耶稣基督,而斐迪南却让我们对上帝的这种虔诚有时候变得十分困难,要知道他与卡斯蒂利亚摄政王之间的战争已经影响到了两个王国教会的尊严和权威。”
大主教向着地上的那个士兵又看了一眼:“把他弄醒,我要知道他究竟给斐迪南带来了什么消息?”
一瓢冰冷的凉水泼在那人身上,士兵立刻激灵着醒了过来,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又摔倒在地,直到在模模糊糊中看到一张老人慈祥的脸逐渐向他靠近。
“告诉我孩子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有国王让你去干什么,”大主教用平时布道时特有的那种能够令人安心的腔调对士兵轻声问着,然后他微微侧过头把耳朵靠近士兵不停颤动的嘴唇,然后缓缓的点着头。
“原来是这样,”当大主教被人搀扶着艰难站起来时,看着那些向他投来的目光,他微微摇摇头“斐迪南骗了我们所有人,不过这没有什么,现在我们知道的真相,接下来我们要有自己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