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自己武功高强,不见得就会中针,但这蜂锥涂抹了剧毒,端的见血封喉,只要被擦破一点,便会丢掉性命,没来由干干冒此风险,何况卢轩武功未至一流,必然躲闪不开,若他死在眼前,倒也极不好办,是以都停住脚步没动,冷怀古道:“八尊者,你待怎地?”
曹茉却没理他,向着虞可娉道:“虞大小姐,你还傻愣着干么?快搀扶他到我背后来!”
虞可娉如梦方醒,将娄之英负在背上,半背半拖,来到院门跟前,曹茉将二人挡在身后,低声道:“向村东头去。”仍举臂对着卢轩,倒退护着二人出了宅院。
关风眼见娄之英身受重伤,怕挨不过一时三刻便会毙命,就算侥幸不死,从此也成了一个废人,杀与不杀都是一样,若冒险让卢轩受了损伤,那可得不偿失,何况这次是菠莲宗反水叛教,正好煞一煞冷怀古的锐气,是以并不心急。卢轩见三人往东行走,脸色突然一变,道:“不好,八尊者要劫咱们的马车!”
原来他们一行追踪侯百斛,往返长江南北,身体颇为劳累,关风和冷怀古身具高深武功,自不以为意,但卢轩久在北方为官,早已吃不得苦,于是一到岸便雇佣了马车,四圩村路窄坑多,众人正是将车停在了村子东头。冷怀古也知他们一旦上了马车,那便更利于逃脱,只是忌惮蜂锥机括的威力,仍不敢逼迫太近,只听曹茉高声道:“冷护教,请你们莫要走出庭院,只要现入我的眼中,属下绝不容情!”向后一缩,已出了院门。
虞可娉负着娄之英十分吃力,但既已现出一线生机,精神为之一振,快步拐过房角,远远见到村头停着一辆马车,心中顿时了然,急忙忙奔走过去,将娄之英抬进车中,这时曹茉也已赶到,翻身跳上车头,道:“你来照护于他,我来驾车。”挥动马鞭,赶着大车向北而去。
虞可娉让娄之英平躺在车中,先将腰肋伤处草草包扎,再看他双目紧闭,脸色煞白,自是内伤极重,也不知能不能保得性命,不禁又落下泪来,她哭了一阵,慢慢恢复了神智,见马车一路向北,掀帘问道:“怎不去往建康府?他师兄是当代神医,如今就在建康,咱们快回去求他施救。”
曹茉摇头道:“建康府遍布本宗教徒,就连二尊者张世宗和七尊者广剑凉也在城中,若然回去,便是自投罗网。江北荒凉无人,我先带你们过了江再说。”
虞可娉虽亲眼见她救了自己二人,但念及她菠莲宗尊者身份,始终猜不透她目的所在,刚想再问,却听怀中的娄之英断断续续地道:“不要……不要回去建康,冷怀古……关风……莫要连累师兄……”原来一经马车颠簸,他竟醒转了过来。
虞可娉心中又喜又怕,颤声道:“好,咱们不去。大哥,你……你觉得如何?”
娄之英道:“娉妹,你……取出固血丹来给我……给我服用。”
虞可娉从他怀中拿出包囊,从中摸出固血丹来,给他合水吞了,隔了一炷香功夫,娄之英脸上逐步见了血色,气息也比适才轻细了许多。原来这固血丹是余仙亲手炼制,采用鲁西东阿最上等的阿胶、吐蕃密林中的千年雪参、西域天山绝崖红枣和数十种中药调配熬制而成,穷数十年时间也不过炼出四枚而已,对于固血屯气实有特殊功效,当年厉知秋和黄逐流打赌对掌,便因吃了此药而躲过一劫,此时娄之英重伤后服用,虽不能治愈伤症,但总算暂且保住了性命。
虞可娉见他气色好转,略微舒了口气,低头看到娄之英腰肋纱布又有血水渗出,忙从包囊中取出草药敷抹,但她一来不懂医术,二来心慌意杂,手忙脚乱之下,将药粉弄得到处都是,血水却没完全止住,直急的又哭了起来。娄之英攥着她手道:“娉妹,我的外伤……不碍事,冷怀古并未刺中要害,倒是……倒是关风这一掌,厉害的紧……”原来他与冷怀古对敌时,眼见铁笛躲闪不过,索性让出胸前腋下的紧要部位,令这一笛扎偏了三寸,看似流血不止,实则并不致命,但是关风这一掌暗含内劲,将自己震得经脉俱散,若救治不当,颇有丧命之忧,是以又让虞可娉取出几枚调理内息的药丸吞服,他不敢运息自治,唯有静静平躺,慢慢等着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