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越看越害怕,心中的不安早已变作惊恐,忍不住上前阻止那高瘦男子,说道:“峰哥,够了!我……我从来没想过什么荣华富贵,只要我们俩能在一起,哪怕粗茶淡饭了此一生,又有何妨?为了出人头地,我们已经错过了整整十年,将大好年华全都葬送在了这座金陵城里,我真的不想再错过接下来的十年……算我求你了,我们走罢!”
谁知这话一出,本就有些焦躁失态的高瘦男子当场勃然大怒,兀自怒喝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十年?整整十年光阴,到头来却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你叫我怎么走?又能走到哪去?我既然已经来了,就绝不会空手而归,哪怕是死!”说着,他将十成功力灌注于两条手臂,用上全力发疯似地拖拽这条无穷无尽的铁链,引得井中传出的异响径直化作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其势犹胜虎啸龙吟,伴随着大片水花不断从井口激荡而出,直吓得那妇人面无人色,下意识地往后退避,恨不得马上逃离眼前这一幕未知的恐惧。
不料便在此时,那高瘦男子突然“咦”了一声,居然停下手上动作,转头凝视着堆砌在一旁的铁链,眼神中渐渐露出狂热的兴奋。只见被他拖拽上来的这二三十丈铁链上,当中分明系着一个泡得发白的油纸包,约莫有人头大小——只因他方才拖拽得实在太过投入,竟没能立刻发现。
高瘦男子顿时喜出望外,脱口说道:“什么狗屁‘锁龙井’,果然只是藏匿宝物的小花招!”他急忙松开手中铁链,躬身去解系在铁链上的油纸包。说来也怪,他这一停止拖拽铁链,井中那恐怖的异响也便随之消失,重新恢复了平静。石室门口那妇人见高瘦男子终于找到藏在井里的宝物,终于送下一口大气,正待上前端详,然而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幕更为恐怖的奇景。
只见石室正中的这口古井出,突然有大股浑浊黄水悄无声息地涌出井口,竟仿佛是有生命一般,静静地流淌翻卷,随即汇聚成一股向上升起的水柱,在古井正上方蜿蜒盘旋;待到这股水柱渐渐成形,仔细辨别,分明是一条丈许的鳞虫模样——鹿角鱼鳞、蛇身鹰爪,岂不正是传说中的龙?
那高瘦男子虽未听见身后异动,但也隐隐感觉到一种不详之罩,一时也顾不得解开手中那个油纸包,急忙回头查看。只见井口上方这条由浑浊黄水凝聚成的“黄龙”张牙舞爪,略一缩首蓄势,便如箭一般猛扑而出,直奔那高瘦男子的面容而去,在触碰到他肌肤的刹那间,又重新化作浑浊的黄水,自他眼耳口鼻中一股脑涌入;不过眨眼间的工夫,整条丈许长的“黄龙”便已消失不见,尽数化作黄水钻进了那高瘦男子体内。
随后便见那高瘦男子五官抽搐,渐渐变得扭曲,同时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想要努力迈出步伐。谁知他这一步还未踏出,便听“噗”的一声闷响,整个人竟然自内而外炸裂开来,化作铺天盖地的血雾、烂肉和碎骨喷洒在那妇人身上和石室四壁。待到骨肉过尽,那条由井水凝聚成的鳞虫又重新出现在了石室当中——不同的是,因为融合了那高瘦男子的鲜血,原本的一条“黄龙”此时已化作一条暗红色的“血龙”,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扭动身形,向石室角落里那妇人转过头来。
那妇人几时见过这等血腥诡异的恐怖场面?本就无比惊恐的她,再亲眼目睹井水凝聚为龙侵入同伴体内、再化一举胀破同伴的身体,竟被当场吓疯,呆呆站在原地自言自语,眼泪、鼻涕和口水齐出。但那条“血龙”却不肯放过她,再次缩首蓄势,正待向那妇人猛扑过去,却突然停下动作,继而缓缓扭动身形,将血红色的龙头转向石室门口。
只见就在这间石室的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道清瘦的身形,将整个身子裹覆在一件白色斗篷之中,全然看不清服饰容貌;借助掉落在地的火折子映照,只能隐隐察觉到来自斗篷帽檐下依稀有两道灰白色的目光如箭一般激射而出,仿佛要将石室当中这条诡异的“血龙”洞穿当场。
那条“血龙”似乎也察觉到来者不善,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半分。伴随着它这一退让,门口那道身形当即踏上一步,也进到这间石室当中,口中则不屑地冷笑道:“劣畜……你是自行显出原形,还是要我将你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