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故意将那只信鸽放回了东瀛。不想这才一个来月,真正的东瀛剑圣果然如约而至,还偏偏挑选了今日“太湖讲武”这场天下英雄齐聚的盛会,从而令此间本就错综复杂的局势火上浇油,真不知又会惹出些什么乱子。
便在谢贻香思索之时,一旁的言思道也已想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顷刻间便有了谋略。他急忙夸张地叹了口气,向对面那寒香居士不住摇头,装模作样地大声说道:“非也非也!东瀛剑圣者,丹羽一叶也,乃吾之挚友,已于东海顾云城外不慎命丧敌手!尔等又是何方妄人,竟敢冒充吾友‘东瀛剑圣’之名,徒增吾之悲伤?”
那寒香居士微一愕然,说道:“非也非也!若论东瀛当世剑圣,唯鬼部君一人耳,何曾轮到‘中条一刀流’的丹羽一叶……咦!汝竟识得丹羽君否?”言思道痛苦地哀嚎一声,摇头叹道:“丹羽先生尝与吾泛舟东海、把酒对月,是为生平第一知己。非但如此,东瀛剑道宗师山本一川先生以及忍术大家‘遁地飞天’二位朋友,亦是吾之挚友。只恨中原人士阴险狡诈,技不如人,便施暗箭伤人,令吾永失知己,悲痛欲绝矣!是以吾神火教此番前来大闹中原武林召开的‘太湖讲武’,不仅要为西域百姓出一口恶气,亦是要替几位东瀛挚友报仇雪恨!”
话说神火教众人对言思道这位新上任的“流金尊者”虽然甚为忌惮,却也深知神火教的复兴全系在此人身在,所以都以他马首是瞻。耳听言思道如此应对,以公孙莫鸣和宁萃为首的一行人都是默不作声。那寒香居士倒也听说过神火教的名号,顿时“哦哟”一声,卸下大半防备。然则他本是谨慎之人,再仔细一看,又皱起眉头,向言思道问道:“诸位既是西域神火教,足下何故却是汉人?”
谢贻香早已听得一肚子火气,没好气地说道:“他可不是什么汉人,而是汉贼、汉奸!”言思道不做理会,长声笑道:“神火不灭,江山焚裂!吾教持光明解众生于黑暗,奉明尊救世人于苦海,教义所至,何分胡汉?此番吾教秉道义、逆乾坤、济苍生、雪仇怨,虽千万人吾往矣,不惜孤掌力抗缥缈峰上的整个中原武林,原是势单力薄。孰料偶遇东瀛友人,皆得东瀛剑圣之力,是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如此,汝与吾何不兵合一路、力同一心,携手荡平中原武林?”那寒香居士再无疑虑,却不也并不多言,只是抚掌笑道:“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原当如此,原当如此!”
随后言思道便向寒香居士一一引荐教主公孙莫鸣和明火、落木二尊者以及八方使者。谢贻香身在敌营,见双方沆瀣一气,倒也不便发作,只得暗自戒备。那寒香居士同神火教众人见礼完毕,这才向身后树林用东瀛话吩咐了几句,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但听林间簌簌声响,显是有不少高手潜行其中。待到动静声停,则是四名身穿和服、脚踏木屐的年轻女子抬着一顶白玉般的小轿缓步行出树林,透过轻纱门帘,隐约可见轿中是一条跪坐着的清瘦身形。
只听寒香居士已朗声说道:“这位便是当世最强武者、吾东瀛一国名副其实的剑圣——鬼部静灭是也!前番吾东瀛高手在中原境内接连败亡,丹羽、山本诸君亦在其中,鬼部剑圣闻之,实难相信中原武学竟已精进如斯,是以漂洋过海前来拜访,于此‘太湖讲武’之机领教中原武林之绝技!”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名东瀛女子所抬小轿的轻纱门帘无风自动,缓缓向上掀起,露出轿中之人,却是一个白衣男子静默跪坐,以双手抱定一柄朱红色的倭刀竖立身前。谢贻香急忙随众人的目光仔细打量,只见这男子满头白发束于脑后,脸上肌肤却嫩如初生婴孩,实不知有多大年纪。再看他的面容,口鼻耳倒也如常,但淡淡的双眉之下,竟分明没有眼睛——乃是一整片光滑的肌肤,只在眼窝处微微凸起两颗鸽子蛋大小的皮肉,绝无后天修整的迹象,倒像天生便是如此!
眼见轿中之人这般恐怖的形貌,纵是神火教众人见多识广,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也不禁后背生寒,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言思道情不自禁地点燃一锅旱烟,吞吐着烟雾来到公孙莫鸣身旁,低声问道:“依教主之见,这位东瀛剑圣的实力如何?”
公孙莫鸣默然半晌,也看不见纯金火焰面具下他脸上的神情,终于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言思道眉心深锁,又追问道:“若是教主和他动手,胜败如何?”
公孙莫鸣再次陷入沉默,面具后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对面轿中这位鬼部剑圣,目光中渐渐泛起一丝恐惧,脱口说道:“他……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