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听的入了神,待宋嘉诺背完,宋老太太方道,“有一回啊,你爹还小呢,在村儿里秀才家上学堂,我从田里打猪草回来,经过秀才家,就想进去瞧瞧。隔着窗子,正听到你爹爹背书……”慈爱的望着宋嘉诺,拉着宋嘉诺软软的小手儿,宋老太太看一眼宋嘉言道,“就跟诺儿刚刚背书的模样似的,流利极了。我那会儿就想,以后我儿子一定有大出息,我一定能享上儿子的福。这不,我就享上了。”儿孙双全,既富且贵,再忆当年,多苦也并不觉着苦了。
宋嘉诺心性伶俐,小嘴儿也甜,他眨着酷似父亲的大眼睛,道,“老太太,以后我也像父亲那样去考状元,也叫老太太享孙儿的福。”
宋老太太高兴的将宋嘉诺搂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过一时,宋荣也来了,父子女三人陪老太太用过晚饭,见老太太总算止住悲声,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方各回各院。
第二日,宋嘉让便带着舅婆辛老太太,以及表叔辛竹笙、表姑辛竹筝回了家。
老姑嫂二人一见面,先是抱头一顿哭,辛竹笙辛竹筝是死了爹的人,都红了眼圈儿。好在有诸人解劝着,宋老太太与辛老太太方好了些,辛竹筝自己眼圈儿微红,劝母亲道,“娘这样,惹得姑妈也十分不好受呢。”
另一边,宋嘉言劝宋老太太,“祖母,我们嘴笨,您劝一劝舅婆,别叫舅婆伤心太过呢。”
一堆人解劝着,两位老太太堪堪收了眼泪,之后才是一家子长辈晚辈的相互厮见过。
辛老太太是个柔弱的性子,此时,嘴里没有半句不好的话,尤其狠赞宋嘉让,说,“若不是让哥儿过去,我又是个没本事的,大小子十二、大丫头十岁,嫂子,我真不知要怎么办了。幸好让哥儿去了,样样帮我拿了主意。”
辛竹笙并不是个伶俐的人,嘴里道,“是啊,是啊。”
倒是辛竹筝一双眼睛灵活的很,以前小时候,她也跟宋荣、宋耀两位表哥玩儿过,只是,后来的印象便浅了。不过,她知道两个表哥都做着大官,威风的很。而且,自己家里受表哥们的资助,慢慢的置了良田,有了产业,在辛家村也是数得着的富户。村里的丫头们见了她,都会露出羡慕又讨好的神色来。
如今,真正到了帝都,到了表哥家里,辛竹筝心中的震憾犹未平息,一双眼睛觉着都不够用。屋里这么些漂亮的说不上名子的东西,还有表哥一家人身上的那种形容不出的高贵仪态,辛竹筝心里又是羡慕,又觉自卑。
一家人说了会儿子话,眼瞅着就到晌午了,宋嘉言温声道,“祖母,舅婆、表叔、表姑远道而来,眼看就要用饭了,不如我先带着表姑去梳洗一番,也叫表姑看看我们的院子,以后长住呢。”
宋老太太笑,“对,对,你带着筝儿去吧。”又对辛竹筝道,“言丫头是你侄女,你长她两岁,你们年岁相当,做个伴儿吧。言丫头早把屋子给你收拾好了,筝丫头,你瞧瞧去,若还缺什么差什么的,跟言丫头说啊。”
辛竹筝小声道,“肯定样样都好的。”细长的眼睛望向宋嘉言道,“麻烦言儿了。”
宋嘉言拉起辛竹筝的手,笑道,“表姑,以后咱们一道吃一道住,总这样客套,怪累人的。”说着,拉着辛竹筝去了自己的院子。
宋嘉言虽小辛竹筝两岁,不过,不知是宋嘉言自幼营养到位,还是天生基因好,她个子高挑,与辛竹筝倒差不多。
小纪氏的衣裳没做好,宋嘉言笑,“表姑的衣裳,太太已命人去做了,只是怕没有这么快。若表姑不嫌弃,我倒是有几件素色衣裳,我们身量相仿,不如表姑试试看?”辛竹筝自己也带了衣裳来,只是,宋嘉言瞧着宋竹筝出今穿的不过是普通绸面的素裙,料子款式都不相宜。于是,便有此一言。
辛竹筝问,“言儿的衣裳定是好的,我哪里会嫌弃。倒是我穿了你的衣裳,你穿什么呢?”
宋嘉言一笑,“表姑莫担心,我还有呢。”
两个说话间,大丫环翠蕊已带着小丫环找了一套全新的素衫来。这也是老规矩了,古人姻亲多,重礼法,大户人家,主子们每年素衫都会做几件预备着,免得临有事抓瞎。
宋嘉言又引辛竹筝到了西侧的屋子里,笑道,“这是我给表姑安排的,也不知表姑的喜好,表姑暂且住着,以后慢慢拾掇也来的及。”
辛竹筝应了,宋嘉言留下个丫头帮辛竹筝换衣裳。
不同于母亲的柔弱与哥哥的老实,辛竹筝倒是有几分心思。她早知表兄做着高官,来前儿特意将最好的衣裳换了,但,直至她踏进表兄家才知晓了什么叫天差地别。
这样软软滑滑又极贴身的料子,不要说穿,辛竹筝根本见都从未见到过。
女孩子,怎会不喜欢呢。可,喜欢的同时,辛竹筝心下又有一种深深的卑怯升起。
惶惑。
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