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说,她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说道:
“我比大家更不想见到鄜州城沦陷,只是如今别说西夏人尚未攻城,即便他们开始攻城,我们难道就要不战而降,弃城而走?柳大人,你是鄜州的父母官,自然是为民请命,事事为百姓着想,但是有时候,并不是让百姓逃命求生就是最好的方法,这里是他们的家园,若是家园守不住,即便他们逃往别处,也不过是流民灾民,甚至更快成为西夏人的刀下亡魂。”
她气度从容,语调平和,说的话非常在理,既保全了柳知州的面子,又劝说了心中惶惶一片的文官。
固然在兵力悬殊之下丢了鄜州,朝廷未必会治罪下来,但是对这几个读书人来说,往后升官却是无望了。
在能顺利保存性命的前提下,他们当然也不想随便就弃城而去。
“那依你之见,眼下又该如何?如今西夏人或许就要增兵城下,而渭州又并未派援兵过来,可见你全盘都猜错了。”
柳知州身边的主簿不客气地说。
她一个小娘子,却硬要充什么幕僚,这原本就是胡闹。
傅念君摇摇头,说:“我并不觉得我猜错了,渭州城没有派援兵而来,只有一个可能性……渭州城里出事了。”
柳知州等人瞪大了眼睛。
傅念君话说得平静,可是她心里的焦急不比他们少,毕竟她的丈夫也在渭州城里。
他们夫妻两个一路多舛,明明相隔这么近了,却还是无法相见。
“这这这,这如何可能……渭州若失,大宋边防岂不崩溃,你这小娘子,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
柳知州不满地指责,越来越觉得傅念君是个不懂装懂只为出风头的愚蠢妇人。
延州已经失了,若渭州再失,这仗还有什么好打的?
何况朝廷点的那么多兵难道又都是吃素的?
枢密使、安抚使等人都在渭州啊。
“大人莫急,我说渭州出事,并不是指西夏人,极有可能是出了内鬼,就如大人所说,渭州非是鄜州可比,城内守将官员都是朝廷肱骨,即便出了事也会很快稳住,所以我认为,渭州城一旦得安,就会立刻增兵营救鄜州。”
何况渭州城里有周毓白啊!
他在那里,就一定出不了大乱子。
柳知州却是不肯相信,“你这小娘子,分明就是巧言令色,一遍遍地麻痹军心是何用意?若是我们全城军民都指望着救兵,没等来怎么办?西夏人大军一至,我们就是送死!”
“那你倒是来说说,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啊!”
张钤辖忍不住呛声。
他从角落走出来,啐了一口,骂道:
“格老子的,你们这些文官,平时处处压着咱们作威作福的,那倒是懂点练兵之道啊,你柳大人知道不知道,就现在城里这些鸟人,去打西夏人,十有八九要被吓得尿裤子,而且昨天齐统领和这小娘子就说了,咱们马没人家好,兵器没人家利,怎么着,就比比看是不是皮比人家的厚耐砍啊?要比皮厚那你们怎么不上?”
他憋得久了,上来就是一顿粗言粗语,柳知州是文雅人,哪里应付过这些粗话,一时脸色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