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说到安定,宣城就气不打一出来。
她觉得这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跟自己过不去的!
自她出生以后,自己三姐弟先没了母妃,后失了外祖家这个后盾,再又是父皇的宠爱。她已经什么都没了,只空留一个公主的头衔而已。反观安定呢?不仅父皇宠爱,生母还被封为皇后。长兄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下头还有三个弟弟给她撑腰。安定什么都有!
有时候宣城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安定不通诗文,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只会舞刀弄枪,却能得到注重文采的父皇的喜爱。而自己呢?读完万卷书,晓天下事也得不到他一眼的关注。
宣城有时候甚至会想,其实让自己失去一切的不是武氏,而是安定!她最应该恨的不是武氏,而是安定!
所以,她能学姐姐那样,在武氏面前做小伏低。却唯独不能在安定面前哪怕低下一点的头,非得事事与她争个高下不可!久而久之,两人见了面就要吵嘴,几乎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不过安定倒也硬气,不管与她如何吵得不可收拾,也绝不去武氏面前告一次状,更不许手下人乱嚼舌根宣扬开去。
因此,宣城气定神闲道:“安定妹妹来得正好,这处桂花开得正好,最是适合妹妹这样风雅的人儿鉴赏吟诗了。”
张依依笑了,她也觉得,宣城每次都能把自己气得耐心全无,像个真正的八岁小孩一样与她争吵,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怎样?你今天也想跟我吵吗?”
宣城哼声。
“噌!”地一声,寒芒掠过,张依依横剑在前,冲着剑尖吹了口气,那缕青丝悠悠腾空,转了几圈,又缓缓落地。“吵?那么费口水的事本公主早就不干了。还是直接动手来得痛快。”
涣衣的脸上血色尽褪,跟在张依依身后的宫人们依旧神色自若。
宣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颤抖着伸出手,往鬓边一摸——手到之处,还是如往日一般顺滑细长,然而滑至耳畔,便到了尽头。
“啊——”
宣城惊恐地大叫,神色癫狂。“李令琪,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敢!!”
李令琪正是张依依记在李家族谱上的大名。宣城此时叫她全名,显然已是怒极。
玲珑带头的绫绮殿宫人,个个都垂着头,对眼前之事视若无睹。涣衣见状,慑于张依依手中宝剑,也不敢上前,落在后面瑟瑟发抖。
抚着剑身,张依依面露满意之色。她看着宣城,悠悠然道:“李令慧,我告诉你。当年你娘派宫人阿萝来杀我,嫁祸给王皇后,妄图让我母后与王皇后自相残杀。幸好我凭着一口气缓了过来,你娘的阴谋败露,这才惹来父皇龙颜大怒,将其打入冷宫。所以你娘根本就是罪有应得,母后对你们兄妹俩这些年称不上什么尽心尽力,但也不曾苛待。这些年你们承香殿可曾缺过少过些什么?你们姐弟可有挨饿受冻过?没有吧?你的姐姐义阳一月前刚嫁,对方家世人品如何,你会不知?会不满意?若不满意,当日你会如此兴高采烈地去送亲?收起你那副全天下人都亏负了你的样子,怪叫人恶心的。我李依依不欠你什么!我母后,更不欠你们兄妹什么!”
目光落在两人身边盛满桂花花瓣的小竹篮,张依依冷笑了一声:“至于嫁人,我承认,我才不要我母后给你操持婚事。”
宣城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样看着她。
张依依继续说道:“因为白眼狼是养不熟的。既然迟早都要反戈,何必对它太好?既然你始终不会感激,何必要我母后为你费心费力?我看不如你来个抛绣球招亲什么的,把你的婚姻交给老天爷来选择。听天由命,才对得住你这苦命之人。”
言语间,尽是讽刺。
这最后一句话,更让宣城怒火中烧,口不择言:“是!我母妃错了,错在当初看走了眼,竟找了个不中用的奴才——”
“皇姐!”
李素节用尽全力的一吼,成功救了宣城一命。
他拼尽全力跑了过来,扯着宣城就走。“皇姐,你今天身体发热,都烧糊涂了怎么还出来?快跟我回去。”他的声音微微粗哑,因为刚才那一声吼,不止用掉了他全部的力气,还因为是在极度的惊恐之下发出来的,所以对声带造成了影响。
宣城刚才本想说,都是因为母妃看走了眼,找了个不中用的奴才办事,没能在当时就杀掉安定,才会留下这无穷的后患。这时被李素节一拉才回过神来,若刚才这句话真说出了口,只怕今夜就会被武氏害死。
这样一想,后背就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