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改变,还是那个像石榴花一般美好的姑娘。
有泪从莫凛眼角滑落而下,可偏偏他却是在对泪如雨下的纯苓柔声道:“不要哭。”
“凛……凛哥哥……!”纯苓泣不成声,“凛哥哥……”
明明有千言万语,可此时此刻,除了一个“凛哥哥”,纯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哪怕她想说,可她一张嘴,却又变成了凛哥哥。
这个一直在她心中的名字,是她这二十年里最想要唤的,无论怎么唤,都唤不够。
纯苓泪像是落在了莫凛的心里,灼得他的心狠狠地疼,只听他轻轻柔柔道:“我的苓妹,不要哭,凛哥哥这就来带你走。”
莫凛心疼地说完,抬起脚就要朝纯苓走去,就要踩进地上那一片幽蓝的常笕中去。
“凛哥哥不要过来!”眼见莫凛的脚就要踩到地上的常笕,纯苓突然惊呼一声。
妖花常笕,不是人类能触碰得了的!
莫凛不知,他只是悲伤地看着纯苓。
“凛哥哥不要过来,我不要你受伤害……”纯苓伤心地用力摇着头,眼泪大滴大滴地从脸颊上滚落,“这些花,凛哥哥碰不到,会伤了凛哥哥的……”
莫凛收回脚,站在了原地。
他不是害怕常笕伤了他,而是心疼纯苓,心疼她落泪。
“我不过去,那苓妹过来找我好不好?”神情是温柔的,话也是温柔的,可莫凛的泪却流得更甚。
“好。”纯苓用力点了点头。
她迫不及待地要站起身,可她才稍稍站起身却又重重地跌回到地上。
“苓妹!”在纯苓跌回地上的一瞬,莫凛情不自禁地要朝她跑来,却听得纯苓慌道,“凛哥哥不要!”
她惊慌紧张的话再一次让莫凛停住了脚步,可却让他面上满是心疼与痛苦之色。
他没有再上前,就站在原地看着纯苓慢慢站了起来,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每随纯苓朝他走近一步,他的泪就流下愈多,以致模糊了他的视线。
纯苓终于来了他眼前。
只见莫凛抬起手,作势要捧上纯苓的脸,可他缓缓抬起手在即将贴上纯苓的脸颊时却顿住了,害怕自己所见不过虚幻似的有些不敢触碰,过了一会儿,他轻颤的双手才轻轻地贴上了纯苓的脸颊。
熟悉的触感,微凉的温度,真真实实的,并非虚幻。
“苓妹……”莫凛捧着纯苓的脸,用指尖一点点抚过她的眉眼,抚过她的唇鼻,最后来到她的眼眶边,温柔爱怜地替她抚掉她眼眶里涌出来的泪。
可不管他怎么抚,都抚不尽她不断涌出的泪。
“苓妹,不要哭,不要哭……”莫凛心疼不已,“我不想要你哭。”
“凛哥哥——!”纯苓此时却是一把扑进莫凛怀里,将他用力抱住,将脸埋在他胸膛里,嚎啕大哭出声,“啊啊啊……!凛哥哥,凛哥哥,凛哥哥……!”
“苓妹,对不起,对不起……!”莫凛也用力抱住了纯苓,抱得紧紧的,紧得好像要将彼此融进彼此的骨肉里再不分开似的。
他抚不去纯苓的泪,也止不了自己的泪,就像这二十年里,他无法停止住对她的思念一样。
“是我没有用,找了你二十年都找不到你,都是我的错……”莫凛将脸埋到纯苓发间,痛苦且自责道,声音颤抖。
“不是的不是的!”纯苓在莫凛怀里用力摇头,边哭边道,“这不是凛哥哥的错!不是凛哥哥的错!是我自己!是我——”
“唔——”纯苓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莫凛的吻打断了。
只见莫凛低下头,捧着她的脸,堵住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只有苦味和咸味的吻,因为他们的泪流进了彼此的嘴里,在舌尖的味道苦到发涩,可他们的心,却是甜的。
纯苓本还想说什么,可在莫凛这深情又爱怜的吻里,让她只想要回应他。
凛哥哥,凛哥哥……她终于又见到她的凛哥哥了!
她的温柔的凛哥哥。
就在这时,石道里传来褐羽着急的声音,“大老爷!你在下边怎么样啊!你不让我和寒雪跟着你下来,可你好歹给我们回个声什么的啊,我和寒雪好担心的呀!”
褐羽的声音回荡在石道里,显得尤为大声,而且,还愈来愈近,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
显然他正在朝这地下山洞跑来。
可时隔二十年未相见的莫凛和纯苓,此时他们不管眼里还是心里,都只有彼此,其余的,仿佛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哪怕褐羽喊得再大声再焦急,他们也都没有听到。
只听褐羽还在焦急地问:“还有,大老爷你见着我们公主没有啊?我感觉到的就是在这儿,不会有错的,大老爷你——”
褐羽话还没问完,他就已经愣住了。
因为他已经来到了这个满是幽蓝常笕的地下山洞,看见了紧拥着彼此深吻着彼此的莫凛和纯苓。
褐羽目瞪口呆,就这会儿,他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他扯回了石道里,同时听得寒雪骂他道:“褐羽你有没有点脑子!笨死了啊你!赶紧跟我上去!”
“啊?”褐羽有些反应不过来,然后愣愣地点了点头,“哦!”
石道里很黑,本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此时却因为寒雪手上的武器而被幽蓝的光微微明亮着,她的另一只手还抓着身后褐羽的手,拉着他一起往上边走。
褐羽低头看看寒雪拉着他的手,再抬起头来看向寒雪的背影。
在将走到石道上边尽头的时候,褐羽忽然握住寒雪的手,将她往后一扯。
因为太过突然,寒雪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子,是以她撞进了走在她后边的褐羽怀里,她有些恼,当即便又骂褐羽道:“褐羽你干什么!?”
谁知褐羽非但没有松开她的手,反是抬起双臂,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来!
被褐羽揽进怀里的一瞬间,寒雪愣住,心跳得有些快,致使她本是气恼的语气都有些软了下来,“褐羽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褐羽非但没有松开她,反是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寒雪。”借着寒雪手中武器的幽蓝,褐羽目光灼灼地看着被他拥着而贴靠在自己怀里的寒雪,紧张却又认真道,“等回到妖界之后,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寒雪看着褐羽映着幽蓝却灼灼的眼,再一次愣住,心跳加速,一时间忘了反应。
褐羽却是笑了,笑得开心道:“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
褐羽说完,身子还朝前微微躬轻,碰上了寒雪樱红的唇,笑得开心又羞涩,“就这样说好了。”
寒雪还是愣愣地不说话,可她的双颊却是红了。
只听褐羽又道:“我没有你飞得快,我的身手也没有你厉害,可是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算你老了飞不动了,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褐羽有些紧张,以致他说得有些磕巴,但是他道得极为认真诚挚,显然是他想了很多很多次才敢说出口的话。
他此时在等着寒雪回应他一句,哪怕一个字一个点头都行。
谁知寒雪却是嫌弃他道:“说的好像我老了飞不动的时候你还能飞得动一样。”
这回轮到褐羽傻愣住了。
他怎么想这话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呢?他可是想了很多很多遍的!
糟了,要是寒雪因为这句话不答应他怎么办?
可就在这时,寒雪笑了,她笑着在他唇上也轻轻亲了一亲,道:“那就说好了,回去之后你娶我,我嫁给你。”
褐羽欣喜若狂,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寒雪不知何时已经从他怀里离开,走出了石道。
石道下头的山洞里,莫凛终是舍得离开了纯苓的唇,可他的泪却未止,纯苓亦然。
她环着他的腰,他又轻轻捧上她的脸,爱怜地凝着她的眼睛,温柔道:“苓妹,我每一天都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甜糕和甜汤,冬日里的时候我会每一天都将屋子煨得温暖,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好小红,我会每一天都让你开开心心的,我来接你回家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这是纯苓熟悉的话。
她一直记得莫凛到十万大山去找她时和她说过的话。
就是这话。
“凛哥哥,凛哥哥……呜呜呜……”莫凛的温柔让纯苓再一次哭出了声。
莫凛将她脸轻轻捧起,同时低下头一下又一下地用唇吻去她的眼泪,心疼不已道:“苓妹,我的苓妹,不要哭,不要哭了好不好?你哭得我心都快碎了。”
“可是凛哥哥,我好想你,我好想好想你啊!”纯苓一边抽噎一边道,而后再一次扑进了莫凛怀里。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莫凛紧紧搂着纯苓,哽咽不成声。
这二十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若不是还有他的长情需要他照顾,只怕没有苓妹的日子里他早已撑不下去了。
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日子里,他想着的都是苓妹,想她甜甜的笑,想她单纯的模样,想她唤他的一声声“凛哥哥”,便是梦里,也全都是她,痛苦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是好。
可如今,他终于,终于找到了他的苓妹,终于见到了他的苓妹。
“苓妹,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莫凛抱紧着纯苓,“苓妹,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
“我不会再离开你的凛哥哥!”纯苓将脸埋在莫凛胸膛,哭得大声也说得大声,“不会了,不会了!”
莫凛将下巴抵在纯苓头顶上,点了点头,“嗯。”
他们没有再说话,而就是这么紧紧抱着彼此而已,过了一会儿,莫凛又轻轻捧起纯苓的脸,又亲吻上她泪流不止已然红红肿肿的眼眶,心疼道:“不要哭了,好吗?我已经找到你了,我就在这儿,我来接你回家,我的苓妹,不要再哭了,好吗?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笑了,笑一笑给我看,好吗?”
纯苓用力点点头,然后将脸蹭到了莫凛身上,把眼泪鼻涕都朝他身上蹭,然后抬起头来,朝他绽出了一记甜甜的笑。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她的眼眶很红很肿,可即便如此,她在莫凛眼里永远都是最美最可人的姑娘。
看着纯苓笑,莫凛也笑了,笑得现出了嘴角边上的两个小梨涡。
纯苓当即踮脚在他的小梨涡上各亲了一口,一如二十年前那样,她总是喜爱亲他的两个小梨涡。
莫凛轻抚着她的脸颊,柔柔道:“我的苓妹还是和我初见时那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还是那么娇嫩美好,而他——
“凛哥哥也还是我的凛哥哥!没有变!”纯苓也抬手抚上莫凛的脸,认真道。
莫凛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老了,不再是苓妹见着时那个还年轻的我了,我——”
莫凛话还未说完,纯苓便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她笑盈盈却极为认真道:“在我眼里心里,凛哥哥就是凛哥哥,我爱的从来就不是凛哥哥的皮囊,而是凛哥哥的人!”
不管凛哥哥变成什么模样,他都是她最爱的凛哥哥!
永不会变!
“苓妹……”莫凛又一次吻上了纯苓的唇,久久不分开。
然,就在莫凛背着纯苓走上石道上头的尽头时,只听褐羽一声慌乱地惊呼:“大老爷小心!”
与此同时,一道带着冷厉杀意的剑风朝莫凛横扫而来!根本就不给莫凛和他背上的纯苓任何反应的机会!
“铮——!”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寒雪以她手中的幽蓝长弓挡住了这狠厉一剑,震得那柄闪着寒芒带着杀意的剑铮地一响。
但这于寒雪而言,那冷厉的一剑却是削断了她妖力结成的长弓!
可人类的寻常武器根本就不可能破坏得了妖类以自身妖力结成的武器!就算有特别的武器,可寻常人也做不到!
这是……什么人!?
“寒雪!”褐羽看着寒雪手中轰然断裂成两段的幽蓝长弓,慌乱不已!
“噗——!”也就在寒雪手中的长弓断裂而倏然消失的一刹那,挡在莫凛身前的她喷出了一大口血来。
褐羽狂冲到她身边来,可正当褐羽伸出手来扶住身子摇晃的她时,却被她用力将他推开,同时沉声骂他道:“你管我做什么!?快去找殿下或是将军!这个人太厉害了,你我不是对手!”
能越过他们破印军到得这儿来的人,肯定是个棘手的手!而且公主将自己的妖元几乎都给了殿下,根本就不可能是来人的对手!
寒雪骂完褐羽之后,急忙对身后的莫凛道:“大老爷你快带着公主走!我来拖着他!”
寒雪说这些话时,她手臂上那些赤色的古老图腾正在一点点消失。
于破印军而言,他们手臂上的图腾就是他们妖力的象征,妖力愈盛,图腾就愈复杂,反之则愈简单,而他们手臂上的这些图腾,从他们入军时将军亲自替他们以他们自身的妖力凝成之后就不会再消失,哪怕是死,也不会消失,除非——
除非失去妖力!
而失去妖力的妖,永远就只能是原形再幻变不了人形!
“寒雪你不能留在这里!”褐羽看着寒雪手臂上正在一点点消失的古来图腾,瞬间红了眼,朝寒雪大声喊道,“我不会把你自己留在这里的!”
寒雪她,她……
褐羽觉得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在狠狠捅着他的心一样。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傻话!”寒雪却是又大声骂了褐羽一次,“快去找殿下和将军啊!”
“我不去!”褐羽说什么都不走,相反,他手上现出了他的武器。
一杆长枪。
他的武器是一杆长枪,哪怕他长枪使得并不好,可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褐羽!”寒雪急了。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她张了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她怔住了。
因为褐羽在哭。
哪怕下着雨,她却还是清楚地看见了褐羽的眼泪。
“寒雪,我要保护你!”褐羽流着泪,却字字铿锵。
“我和凛哥哥不会走的。”就在这时,被莫凛从背上放下来的纯苓也坚决道,“我们妖类,从来都不会撇下自己的同伴先走!”
“呵,呵呵呵……”冰冷的雨夜里,对方发出了冷冷的笑声,带着森寒与嘲讽,“原来你没有死,原来无念师弟将你藏在了这里,藏得可真是深啊,不过——”
“今夜便是你的死期,今夜你们谁也离不开这儿!”
是望云观掌门无道真人的声音!
他话音落时,剑光爆射!
*
锁妖崖上,长情和卫风跪在无念真人身旁,久久不愿离开。
卫风手上的油纸伞扫地掉落在地,他手中的火把早已熄灭。
可他们却没有被雨夜的黑暗湮没。
因为还有光,幽蓝的光,就在长情的左手手腕上。
幽蓝的光从他手腕上的五颗手珠里透出来,微微映亮了他们被雨水冲刷满是悲伤的脸,也映亮了无念真人早已失了温度的脸。
最终还是卫风率先回过神来。
只见卫风轻轻扶上长情的肩,低声唤他道:“小馍馍……”
长情没有理会他,依旧怔怔愣愣地看着永远不会睁开眼的无念真人。
卫风伤心且心疼摸摸长情湿漉漉的脑袋,像无念真人一般温和道:“小馍馍,你还有你的事情要做,我在这儿守着师父,守着他等你做完了事情回来,你我一起将师父安葬。”
长情听着卫风的话,僵硬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和他一般眼眶红肿的卫风,雨水浇在他们脸上,辨不清你们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阿风……”长情喉间依旧哽咽。
卫风却是又摸摸他的脑袋,明明是师弟,却更像是师兄,“去吧,没有你,什么都做不成。”
长情默了默,终才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守好师父。”
“放心。”卫风拍拍他的肩,“去吧。”
去做身为妖界殿下当做的事情,去为失去阳光七千年之久的苦难妖界做你该做的事情。
长情又再看了无念真人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
而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五颗手珠骤然变得明亮不已,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
“怎么回事!?”卫风蹙起眉心,着急地问道。
长情则是面色一沉,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飞快地掠了出去。
抑或说,他此时没有时间与卫风解释什么。
最后一个封印,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爹和娘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已经感觉得到娘了……!就在手珠与他所感应到的最后一个封印之地!
长情离开之后,锁妖崖完完全全的浸入了雨夜的黑暗之中。
卫风抚摸着碰上了无念真人的手,将已然冰冷僵硬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哑声道:“臭老头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也会保护好那个臭馍馍的。”
*
无道真人的剑,此时正从莫凛的胸膛上拔出,沾了满剑身的血!
“凛哥哥!”纯苓惊惶地大喊一声。
褐羽看着眼前不惜自己身受重伤也要为他挡住无道真人这一剑的莫凛,震惊得双眸大睁,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看着莫凛。
却听莫凛温和地对他道:“当心些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危险,那个小姑娘会伤心坏的,可不能让喜欢你的姑娘伤心啊。”
“大老爷……”褐羽哽咽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人类不都是大奸大恶的吗?为什么他遇到的人类却全都这么好,这么好呢?
纯苓紧紧抱着受伤的莫凛,慌乱不已。
褐羽则是将嘴角血水用力一擦,手中长枪一甩,直指无道真人。
就算身上有伤,就算不是对手,他也要战到最后!
寒雪抢过莫凛手中的剑,站到了褐羽身侧来。
纯苓看着莫凛,本是墨色的眸子渐渐变地赤红。
不可饶恕……竟然将凛哥哥伤得这么重,不可饶恕!
莫凛看着纯苓赤红的双肩,忽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谁知却被她拂开。
只见她缓缓站起身的同时,她的双手握上了一对幽蓝的刀!
“何必做垂死挣扎,我这就将你们打得灰飞烟灭!”无道真人看着纯苓手中的双刀像是看着笑话似的,先是冷冷一笑,而后声音陡然变得阴佞森寒,“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无道真人手中的剑寒芒凛冽时,纯苓手中的双刀亦幽蓝刺眼!
“苓妹!”莫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作势要护到纯苓身前来。
无道真人的目光此时移到了莫凛身上,笑得愈发阴佞森寒,他剑锋一侧,竟不是取向纯苓,反是夺向了莫凛!
身为人类,竟然爱上了妖!罪不可赦!
“轰——!”就在这一瞬间,地动山摇!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便是无道真人都险些站不稳脚,使得他不得不以剑拄地稳住自己的身子。
莫凛则是在这突来的地动山摇间将纯苓死死搂进了怀里来,哪怕纯苓远强于他,可在他眼里,她永远是需要他疼着护着的妻。
他不需要她为他拼命,他只需要她好好的就行!
褐羽也在这时候用力握住了寒雪的手,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
他与莫凛一样,哪怕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如眼前的女人,可他们是男人,就应该不管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都要站在她身前为她拼命!
寒雪看着眼前不知何时起就已经高过她了的褐羽的背影,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虽是女人,可身在破印军里,没有谁人需要谁人来保护,所以从来没有谁人想过要保护她。
除了这只明明什么都不如她的麻雀。
或许他早已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长得小小的他与她说过什么,可她却一直记得清楚。
他说:我现在虽然又小又弱,但总有一天,我会变强,强到可以站在你面前保护你!
寒雪手臂上的古老图腾,此时即将完全消失。
而就在这地动山摇间,寒雪看到了一柄剑。
不是无道真人的剑,也不是她从莫凛手中抢过来的剑,而是——
苍龙古剑!
殿下的苍龙古剑!
“殿下!”寒雪与褐羽异口同声,惊讶的语气里是欢喜是雀跃!
长情此时就握着苍龙古剑,站在他们面前,站在莫凛与纯苓面前。
他就像凭空出现似的,就这么出现了他们面前。
而他脚尖前的地面,却是裂开了一条半丈宽的缝,朝两侧延伸着,看不到头,但明明他出现之前这地上除了山石便是山石,根本就没有裂缝!
显然,这是被他手中的苍龙古剑劈出来的,这天下间,除了大辰帝君的长戟和苍龙剑,再没有任何兵器能有这样开山裂地的威力!
他这一剑,却并不是为了开山裂地,只是为了挡开无道真人夺向莫凛的那一剑。
此时的他,发色纯白,衣色绯红,头顶上的长耳朵因为被大雨冲刷而往后垂下,他手中的剑,指向对面的无道真人。
而纯苓在看到长情的一瞬间,她愣住了,睁大了眼死死地盯着长情的背影看,手上的双刀蓦地消失不见,转为用力抓住莫凛的双臂。
这是,这是——
无道真人在看到长情的时候脸色大变,只听他冷声喝道:“元晴!你身为望云观诛妖弟子,更是辰帝轮回转世,理当守卫人世!可你却一心向着妖界!其罪当诛!你现在若悔改,我便可恕你无罪!”
“你?”长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眼里充满了不屑与鄙夷,“我师父不在了,望云观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这天下间,除了我师父,谁人都无法定我的罪,你,不配!”
“你说什么!?”无道真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长情,“你师父……死了!?”
长情不做声。
下一瞬,却听无道真人满意地笑道:“死得好!一个爱上了妖类的诛妖道人,早就不配做我望云观的弟子!早就应该死——”
无道真人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打断他的,不是谁人说了什么话。
而苍龙古剑。
苍龙古剑此时就插在他的肚腹中,本是站得离他有三丈远的长情,此时就近在他眼前。
“了……”无道真人睁大了眼看着速度快得可怕的站在他眼前的长情,不敢相信长情竟敢这么对他这个掌门师伯。
可当他这一个“了”字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见长情将插在他肚腹中的苍龙古剑往上一抬!
血水迸溅!溅到他面上身上,却又瞬间被大雨冲刷掉。
他手中的剑竟是将无道真人的上半身削开成了两半!
毫不犹豫!
无道真人大张的嘴来不及闭上,他手中的剑更是来不及还手。
因为他根本就想不到长情竟敢杀了他。
以致砰然倒到地上的他双目大睁得近乎要暴凸出来。
堂堂望云观掌门,就这么死在了冰冷的雨夜里,死在了天下人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寒雪和褐羽以及如今的纯苓加起来都不是对手的无道真人,就这么被长情轻而易举地杀死了!
褐羽和寒雪面露惊骇之色。
殿下的力量……已然强大到可怕!
长情将手中的苍龙古剑斜指向地,他冷冷看着死状凄惨的无道真人,声音更是冷到让人发寒,只听他道:“我不允许谁人伤害我爹,更不允许谁人侮辱我师父!”
“长情……”就在长情冷眼看着无道真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时,他身后有人唤他一声。
女子的声音。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轻轻的,柔柔的,还带着紧张与激动,震惊与不安。
这轻轻柔柔的声音,却是让长情浑身一震,本是往后垂下的长耳朵瞬间立了起来。
继而只见他极缓极缓地转过身,看向这个轻声唤他的女子。
他的眼里,写满了紧张与不安。
月白色的衣裙,乌泽的发,精致姣好的容貌,看他的眼神却是只有身为人母才会有的温柔与怜爱。
长情张了张嘴,嚅了嚅唇,却是老半天都发不出声音来,只是慢慢、慢慢地朝纯苓走来。
走到纯苓面前后,他怔怔地看着她,终是颤抖着唇发出了声。
“娘……”
沙哑且哽咽的声音。
长情曾在梦里无数次地梦到他的母亲,梦到他的母亲抱着他亲吻他逗他玩,给他唱歌,给他缝衣,听他撒娇,然后温柔慈爱地抚摸他的头,轻轻唤着他的名字,甚至还会抱着他睡觉。
可不管他梦到过母亲多少次,他都记不住梦里母亲的模样,哪怕他有多想要记住母亲的模样,可每每他一醒来,梦里明明记得清楚的母亲的模样却又变得模糊不清。
刚被师父带上山的时候,他还曾因为醒来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模样而哭个不停。
他甚至和爹一样,一直一直在找她。
可他从来不知道,母亲就离他这么近这么近。
他在北云梦,而母亲就在南云梦,被他最敬最爱的师父囚在南云梦。
他不是没有想过母亲就在南云梦,毕竟望云观是为诛妖而存在,没有理由会放过母亲,可他却从没有在南云梦上发现过任何关于母亲的蛛丝马迹。
而他,从没有怀疑过师父,他一直都相信师父既然会收了身为半妖的他为徒,就不会为难他的母亲。
可他,终究是想错了。
若是母亲还在这人世,那这天下间除了道行高深力量强大的师父能将母亲束缚得天下人都不会察觉得到分毫之外,又还有谁人能做到这个程度?除了这个漫山都是诛妖屏障的南云梦之外,又还有何处能将母亲身上的妖气藏得一丝不漏?
这样认为的,除了他,还有爹。
可他们都错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师父竟没有杀了母亲,而只是将她困在这云梦山的仙境之中而已。
身为诛妖道人的师父,理应在发现妖物的是第一时间将其诛杀,而不是留着她困着她。
就像师父发现他的时候,理应杀了身体里流着一半妖血的他,而不是将他收为徒弟,更不是将他教养长大。
是不是因为,师父曾经爱过的那一个妖?
可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长情……”纯苓抬起手,轻颤着抚向长情的脸,在山洞里好不容易被莫凛哄停了的眼泪又夺眶而出,“我的长情,我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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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速码字机来更新了,明天的大结局下也是晚上更新。
放心,结局保证圆满。
我有写番外的习惯,没有什么太多剧情的生活日常我习惯放到番外写,番外一般就是狗粮狗粮狗粮!哈哈~
真是码得我腰酸背疼的,眼睛都要花了。
还有就是完结了微博会有活动,明天大结局下了就会把活动也在题外话贴一贴~
至于下一本文,暂时没有计划,所以关于下一本什么类型什么时候开文的问题就不要问我了啊~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哪一天我就突然回来了,希望到时喜欢我写的故事的姑娘们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