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军抵达阳和城当日,胡万里接到宣府大同的急报,宣府方面,鞑靼兵丁再次急攻万全右卫、张家口、开平卫、龙门卫、延庆左卫。大同方面,俺答与嘉靖联手攻击大同右卫、大同左卫、玉林卫、威远卫、平虏卫、安东中屯卫。
看完一张张战报,胡万里脸色登时阴沉的滴水,这竟然是全线发起攻击!俺答和嘉靖都疯了?就算发疯,也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发疯,这不是攻城略地之战,三方都应该很清楚,消灭有生力量才是这次一战的主要目的,俺答和嘉靖这是什么意图?
清扫障碍?这可不象,就算要清扫障碍,最多也就是清扫攻击和撤退路线上的障碍,叫来朱希忠,朱希忠对此也是满头雾水,勘不透俺答和嘉靖的意图,这让胡万里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这次大同会战,可能比想象的更为艰难!
百思不得其解的胡万里不敢多加耽搁,加快了行军速度,却仍是三日后才抵达大同,代王朱充耀、南洋伯李健、宣大总督曾铣、大同巡抚史道、大同总兵王升率着一众部下出城数里迎接,面对声势浩大的迎接仪仗,胡万里却是视若无睹,连停都没停,径直催马越众而过。
望着胡万里前去的背影,刚过不惑之年的代王朱充耀不由的张口结舌,这也太扫面子了吧,难道是怪他这个藩王在嘉靖和他之间左右摇摆?
见的朱充耀这表情,新上任的宣大总督曾铣微微扇了扇腾起的沙尘,含笑道:“不独是大同全线告急,宣府也是全线告急,益王殿下可能是忧心军情......。”说着话,见的李健已经上马追了上去,他连忙打住话头,冲朱充耀拱手一揖,牵过马来,翻身上马,就是一鞭。
胡万里快马入城,径直就进了代王府,住进了承运殿,对于大同代王,他只有一点印象,如今大明的藩王早已完完全全丧失了昔日的荣耀,与圈禁没有什么两样,他根本就懒的费心费神去琢磨,不过,大同因为是军事重镇,代王比地内地藩王多了一份任务,稳定人心,尤其是在外族入侵的时候,代王不逃,利于稳定军心,安抚民心。
胡万里之所以对代王有一点印象,是因为嘉靖三年、嘉靖十二年,大同兵变,叛军两次包围代王府要求拥立代王起兵造反,代王都远避宣府。
胡万里洗漱完毕,唐金宝便在外禀报,“殿下,代王以及大同一众文武大员齐齐在外求见。”
“先请代王进来。”胡万里随口吩咐道。住在人家屋里,总的跟主人家先见个面,打声招呼不是。
代王朱充耀在殿外,见进进出出皆是一群侍卫,居然连一个太监都不见,不由的颇为诧异,益王出京。居然连随侍的太监都不带一个?看来,益王对太监的防范比嘉靖还要严!不过,一群侍卫粗手粗脚的,能侍候的好?要不要送几个太监,或是宫女给益王?
正自想着,唐金宝已是出的殿来,扬声道:“宣代王觐见!”
只叫他一个觐见?朱充耀心里稍微有些慌,连忙快步进了殿,跪下道:“臣弟朱充耀叩见王兄。”说着便五拜三叩。行君臣大礼。
“代王无须多礼。”胡万里缓声道:“代王世镇大同,实乃宗室屏藩......。”不咸不淡的赞扬了几句,他便直接说道:“本王先议军务,晚上再叙亲谊,你将外面的人都叫进来。”
朱充耀原本还准备送几个随身侍候的人,一听这话。连忙躬身行礼退出,不一时,殿外一众文武大员便鱼贯而入。俟众人见礼之后,胡万里便直接问道:“大同战况如何?”
见他开口就问战况,宣大总督曾铣大是忐忑,连忙恭敬的回道:“回殿下,贼军势大,仅大同周边,便聚集有二十余万,同右卫、左卫、玉林卫、威远卫、平虏卫、安东中屯卫以及周边烽堠城堡几乎尽数被破。”
大同周边卫所烽堠城堡尽数被拔?二十余万兵力?虽然早有预料,听的禀报,胡万里心里仍然觉的有些堵的慌。花费如此大的气力,俺答和嘉靖必然有大图谋!略微沉吟,他才道:“伤亡损失可曾报了上来?”
“回殿下。人远伤亡不大,但其他损失严重。”曾铣忙谨慎的道:“这两日陆续有大股军民逃进大同城,鞑靼此次一反常态,并不掳掠人口,也极少杀戮。”
这两日,胡万里脑子里一直就在苦苦琢磨着俺答和嘉靖的意图,一听这话,他登时就反应过来,不由的暗骂了一声,“真他妈的阴!”俺答和嘉靖这是要将周边所以有卫所官兵家属全部赶来大同,消耗大同的储粮,逼迫大同的守军出城决战,他们显然是做好了长期围城的准备!
大同守军虽多,但真正能战的就是他的两万护卫队!原本几万守军早就被鞑靼骑兵来回蹂躏的丧失了斗志,见的鞑靼兵丁攻城都心惊胆战,别说是出城与鞑靼骑兵野战了!
半晌,他才扫了众人一眼,道:“大同城多少兵马?多少百姓?城中储粮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曾铣虽是新上任,但功课却做的扎实,当即便躬身道:“回陛下,大同镇原额马步官军十三万五千余,除节年逃故外,实在官军八万三千余,原额马五万一千余匹,除节年倒失外,实在马二万三千余匹,扣除城外各堡、城、标营、路、营.....。”
说到这里,他猛的反应过来,愕然道:“鞑靼一反常态,不行杀戮,是欲将周边军民都赶进大同城来消耗粮草?”
大同总兵王升是老将,经验丰富,一听这话,连忙躬身道:“殿下,俺答居心险恶,末将恳祈关闭城门!”
“殿下!不可。”大同巡抚史道连忙躬身道:“拒绝城外军民入城,有伤殿下圣德,亦易动摇军心,造成城内动荡。”
“明知是计,何故仍要上当?”成国公朱希忠沉声道:“小仁乃大仁之贼,一时之仁,只会害死合城军民,微臣恳祈关闭城门!”
见李健没吭声,胡万里瞥了他一眼,道:“李健,你是何看法?”
“回殿下。”李健躬身道:“微臣暂无良策,但窃以为,应该先救人,如果关闭城门,城外军民都难逃一死,城内三万新军训练已有三月,尚可一用。”
胡万里颌首道:“本王身为监国亲王,坐镇大同城,却拒绝城外军民入城活命,真要如此,本王连监国亦不配,大开城门,但要仔细甑别,同时城内戒严,严防奸细混入,内应外合。”
“臣等遵旨。”众人忙躬身应道。
“本王乏了,都散了。”胡万里说着瞥了一眼李健。
相处了那么多年,李健自然熟悉,退出大殿后,很快就折了回来,胡万里却已转到了暖阁,盘坐在炕上,啜着热茶,见他进来行礼,略微颌首便道:“坐着说。”
李健一落座,便道:”殿下这次来大同,辎重马队规模不小......。”
胡万里含笑道:“一路走的慢,就是因为辎重太多,这次来大同,火炮不好带,只带了五十门卡隆炮,弹药是四个基数,火枪三千枝,实在是运不上来,京师的马骡几乎都征用光了。”说着,他便问道:“跟鞑靼骑兵交手,有何感受?”
“很强。”李健神情肃然的说道:“这次攻击,鞑靼人应该是意在试探咱们的弱点,反复的冲锋,否则根本不可能杀伤二千多人,他们还有殿下所说重甲骑兵,不过,重甲骑兵没多大用,百步外同样是一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