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身着一件浅色绸缎袍衫,袍衫上用锦缎织就的‘五蝠捧寿’纹样,浑身上下收拾的清爽利落,看着极为精神,瞧着不过才三十出头的模样,在浣衣局大门外下了轿,他便带着张地安和几个侍卫缓步进了浣衣局。
看门的守卫和太监见的胡万里这一身打扮和架势,情知招惹不起,正待上前敷衍一下,张地安已扯着公鸭嗓厉喝道:“一边去。”
见这情形,几名守卫太监忙知趣的躬身礼让,一边赶紧着人去通知掌印太监,进的浣衣局,胡万里才发现浣衣局是个极大的四合院,而且人也不少,眼前忙碌的也都不尽是年老的宫女,相反,年轻的宫女更多。
他不由的看了张地安一眼,边游目四望,边道:“怎的如此多人?”
“殿......公子。”张地安忙躬身道:“宫里如此多人,人手少了可忙不过来。”
胡万里一边往后走去,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些年轻宫女都是有罪之人?”
“回公子,也不尽然。”张地安亦步亦趋的道:“新选的宫女,手脚笨拙的,也会直接发来这里。”
胡万里脸上略微有些不忍,没犯错被送来这里做苦役,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一边想,他一边信步前行,刚穿过垂花门,首领太监高大贵便一溜小跑迎了上来,躬身一揖,满脸堆笑的道:“小的浣衣局高大贵,不知......。”
张地安见胡万里没有停步的意思,不等高大贵说完,便取出腰牌一亮,低声道:“跟着,小心的侍候着。”
高大贵一眼就瞥见腰牌上的司礼监字样,心里不由的一惊,已是隐隐猜到胡万里的身份,却是不知他为何会来浣衣局这鬼地方,想问张地安,又没胆子,只的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这情形瞧在庭院中忙碌的宫女眼里,稍稍有聪明一点的,都是暗暗欣喜。
宽阔的庭院里搭着无数的木架,上面都晾晒着衣物被帐之类,胡万里略微扫了眼,衣物不多,多是被帐之类,一转念,他便明白过来,宫中如今没有妃嫔,自然没什么衣物,一路缓步转着,胡万里一边问道:“这里的宫女可有月钱?”
月钱?高大贵一愣。忙躬身道:“回....公子话,这里是苦役,没有月钱。”
胡万里漫不经心的问道:“不是有许多不是犯事的宫女吗?”
高大贵瞥了张地安一眼,才谨慎的道:“回公子。小的不知,浣衣局素来就没有月钱。”
“既未犯错,又是苦役,岂能没有月钱?”胡万里缓声说道:“传出去,有损皇家的脸面和声誉。”
听的这话,高大贵不由的一喜。若是浣衣局的宫女都发月钱,他这个首领太监可就肥的流油了,正待奉承几句,却听的一声惊呼,一盆清水从一间厢房门口里浇了出来,好死不死正对着胡万里。
纵使几个太监和侍卫反应奇快,及时拦在了胡万里身前,但胡万里头上和身上仍然被溅上不少,侧首望去,却见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容貌秀丽的宫女端着木盆,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
几名侍卫和太监正要冲上前去,胡万里已是轻喝道:“回来。”这宫女不是别人,正是他从汉武接来的徐清曼,刻意安排进了浣衣局,这地方虽说是苦役。但管理也最松,是鱼目混珠最理想的地方。
这一盆水自然是徐清曼故意浇的,这时她佯做回过神来,忙蹲身道:“奴婢......奴婢罪该万死,冲撞了公子。”
胡万里心里暗笑,这老婆的演技还真不是盖的,当下就微微一笑,道:“既是冲撞了,该如何陪罪?”
徐清曼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奴婢为公子擦拭一下。”
“你们在外候着。”胡万里说着便缓步进了厢房。一众侍卫和太监都不由的面面相觑,京师都传这主子不好色,进宫两个月了只临幸了一个宫女,难道传言有误,还是这主子喜欢熟女?唐金宝却是忍着笑。转到厢房后面去查看,高大贵心里一个劲的念叨着菩萨保佑。
足足过了盏茶时间,胡万里才从厢房里出来,看了张地安一眼,这才对高贵道:“将浣衣局的详细情况统计一下禀报上来,另外,将市面女工的工钱一并统计报上来。”说着便径直往外走。
一进武英门,苏云路便迎上来轻声禀报道:“殿下,薛大人、伍大人来了有一阵了。”
“带他们去书房。”胡万里心情极好,大步进了殿,略微洗漱才来到书房,待的两人见礼,他便含笑道:“都坐。”
一落座,薛良辅便欠身道:“嘉靖迁都西安,并摆出平分天下的姿态......殿下是何打算?”他之所以急急进宫,便是要探明胡万里的态度,明日一早,朝议之时,他才好加以引导,如今在朝堂上参与议事的大臣已经有几个了,他可不敢大意。
胡万里自是清楚他的用意,微微沉吟,才道:“能不打,自然最好,不过嘉靖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必须要立足于打,天下承平日久,没人愿意烽烟四起,咱们如今还要笼络民心,不能主动挑起战事,再则,眼下咱们也没有做好西征的准备,暂时顺水推舟。”
“属下明白。”薛良辅说着略微一顿,便接着道:“还有一事,‘汇通银号’如今面临着挤兑的风险,说是只能坚持七日,估摸着也就能坚持十来天。”
“佐卿无须担心,这事我早有安排。”胡万里说着,呷了口茶,才接着道:“倭国船队已经出发,黄金白银,总价值约在百万两,另外,小琉球的船队已经抵达天津卫,这次运载的不是粮食和弹药,而是咱们东兴港的紧俏货——玻璃制品、座钟、肥皂之类,还有价值不菲的各类海外奇珍异宝,东兴港的存留的黄金也运了一批过来,别说三百万的缺口,五百万也没问题,让‘汇通银号’的掌柜放心。”
听的这话,薛良辅登时就放下心来,略微沉吟,他才道:“如今局势已经明朗,殿下是否考虑将南京的官员调来京师?”
稍一沉吟,胡万里才道:“这事不急,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听的这话,薛良辅瞥了一眼伍子顺,便起身道:“属下先行告退。”
待的薛良辅出了房间,胡万里才缓声道:“我方才去了浣衣局,善后的事情你负责,不能留下隐患。”
“属下明白。”伍子顺平淡的应了一声,才道:“殿下,太原传回消息,嘉靖已同意与鞑靼结盟,另外,山东来报,鲁王、德王、衡王最近联系频繁。”
“山东的藩王无须理会他们。”胡万里浑不在意的道,山东的藩王因为距离京师近,历来也是朝廷监视防范最严的,即便三王联手,也掀不起风浪,估摸着三王应该是互通声气,商议该如何支持他这个冒牌的益王。
倒是是嘉靖同意与鞑靼结盟令他颇为兴奋,稍稍沉吟,他才道:“西安、鞑靼的情报收集要做为当前的头等大事来抓,再一个,将严世藩送往小琉球,既是保护他父子,也是给他历练的机会,让他好好把握。”
“属下明白。”伍子顺肃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