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勒着缰绳,放缓战马的脚步,龙辰一人一骑在原地来回慢慢转着圈,并且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微笑,带有挑衅和鄙夷的目光投向城楼上那个被众多盾牌手层层护卫起来的朱由检。
“好好的一个大明天子,能来点魄力么,别像个娘们儿一样就会躲在人后面,可有胆子站出来,让本帅好好看看你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龙辰声音不高,却中气十足,再加上此时城上城下一片静谧,这句话已经足够让自己身后的护龙军骑兵和城楼上的明军听到了,当然,其中自然包括大明天子朱由检。
听到龙辰的这句话,朱慈烺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小拳头,自己的父皇便是自己头顶的天,是不允许亵渎的存在,在朱慈烺眼中,父皇勤政克己,是个好皇帝,是受普天之下共同爱戴的好皇帝,这个黑甲之人怎能如此无礼!
朱慈烺想代替父皇斥咄对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开口的勇气,那个桀骜狂妄的黑甲男子带给他的压力让他无法开口。
“威武!威武!威武!”
护龙军铁骑和关宁铁骑一同扬起了手中的兵刃为自家大帅欢呼起来,声势震天!
“这龙辰,当真好大的胆子!”
“目无君上,该诛九族!”
王承恩和曹正淳斥咄起龙辰的无礼,只是他们阉人的声音本就是尖细,在城外护龙铁骑和关宁铁骑的欢呼声中显得是那么的微不可闻。
朱由检轻轻一笑,说道:“都给朕退下去。”
“圣上,不可,您是千金之躯。”王承恩忙唉劝阻。
“朕,是大明天子,岂能连一个山野之人都比不上,都给朕退下去!”
王承恩努了努嘴,不敢再劝下去,而原本挡在朱由检面前的盾牌兵也一起散开到了两边,将朱由检整个人从城楼上显露出来。
那一身金黄se龙袍,显得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朱由检向前迈了几步,每一步都显得很是沉稳,很是大气,堂堂天子气度的确名不虚传,待得来到城垛子前,朱由检举起了右手,指向了龙辰。
“乱臣贼子,天地共诛之!”
朱由检自然没那个本事像龙辰一样把话传到很远,但是他身旁的曹正淳却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立马喝道:“跟杂家一起喊,乱臣贼子,天地共诛之!”
“乱臣贼子,天地共诛之!”
京师城楼上的明军一起喊了起来,声势也是可怖,这帮京军可能战力不怎么样,但嗓门还是可以的。
“残害忠良,是为无德!勾结鞑虏,是为无义!苛捐杂税,是为无情!国事衰落,是为无才!无德无义无情无才之辈,尔有何面目以君上自居?”龙辰一边大笑,一边将这些话吼出来。
“无德无义无情无才,尔有何面目以君上自居!”上万铁骑一齐重复龙辰说的话。
朱由检身形一动,怒气渐生,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为什么要走到这里来和一个逆民吵架,自己堂堂大明天子,怎能像一个妇人骂街?
想到这里,朱由检打算走了,他不想再听到龙辰的声音,也不想再看见龙辰的身影,他讨厌和排斥一切敢忤逆自己意愿的人和事物,并且他此时还没有能力去拿办他。
但此时若是走了,又感觉会弱了自己的气势,朱由检一时有些进退维谷。
少顷,他说道:“久闻海东龙帅胆气过人,可敢入这城门一叙!”
一名之前喊得声音最响亮的兵士被曹正淳命令重复朱由检之前的话,那名兵士只得扯着嗓子喊道:“久闻海东龙帅胆气过人,可敢入这城门一叙!”
龙辰抽出长刀,刀身寒光冷冽,刀剑遥指朱由检,随后挥下,指了下自己身边。
意思很简单,你让我进城一叙,你可有胆子出城和我一叙?
身后护龙军一阵哄笑,不时传来戏谑之声。
朱由检指节握得发白,他自小到大别的都学过一些,唯独没怎么学过吵架,这一下子被龙辰反将一军,让他心肺都气炸了。
“回宫!”
朱由检打算牵起朱慈烺的手,他打算走了,不想再在这里对吵下去。
谁料龙辰并没有打算安静下去,见朱由检转了身,笑骂道:“昔ri袁督师奉诏只身入城说是商议军饷,却被你下了锦衣卫诏狱,准备凌迟处死。你这样的皇帝,yin阳怪气,龙某确实是信不过,实在是不敢进你的城。不过龙某可以答应你,总有一ri,龙某要马踏京师,去你皇极殿上坐坐!”
全军大喊:“马踏京师,入主皇极殿!”
朱慈烺只感觉自己父皇的身子一颤,抬头一看,是自己父皇愤怒到扭曲的脸。
……
那一天,自己第一次见到一向神武英明的父皇如此窘迫,父皇在朱慈烺心中是世上最伟大的男人,但是那个叫龙辰的乱臣贼子却硬生生地将父皇在自己心中的光辉形象打破。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别人能够压得过自己的父皇。
后来李自成入了京,自己被一批潜入京城的人给截了下来,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个太子和自己两个已经封王的弟弟全是可有可无的崽子。他们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后来,自己又见到了那个叫龙辰的男人,他在无数兵士的欢呼声中走入了di du,走进了这个本来属于他朱家的di du,并且入主了皇宫。
然后,他把自己推到了前面,立自己为监国太子。
朱慈烺在那时心中还升腾起了一阵希望,他觉得,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糟,大明,朱家,还有希望!等自己借了龙辰的力量平定了李自成,给父皇和母后报仇后,再对龙辰徐徐图之!这天下,ri后还是老朱家的。
但是,依旧是那个男人,那个可恶的男人,那个让自己无比恐惧的男人,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监禁起来,这一监禁就是十六年!
把自己当成一头猪,活生生地养了十六年!
最开始,自己还有一个忠心的老太监侍奉自己,之后,那个老太监也去了,自己只能孤零零的在这里呆着,睡了吃,吃了睡。殿宇内是空的,除了吃穿,朱慈烺没有资格去提任何条件,甚至是给他一些书都被拒绝。
朱慈烺心中明白,自己唯一还有的用处,那就是禅位大典了。
大明朝,其实已经亡了十六年了,自李自成进京,自己父皇殉国后,就已经亡了。而自己,却在这里,做梦做了十六年。
是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