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习惯称之为信念。”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手指,任由那朵小黄花被拳风吹走,散而无踪。
同时,他身后的法像也随风破灭,佛光骤敛,没入他的体内。
他的手握住铁刀的刀柄。
无数若有若无的、极淡渺的力量,从阳州城内外无数地方生出,然后沉默地飘来,逐一进入他的身躯。
横木立人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不解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
那些力量。就是他所以为宁缺永远不可能在阳州城得到的信仰的力量,或者用宁缺自己的话来说。是信念的力量。
就算佛祖复活,又怎么能够得到死人的信念?
宁缺挥动铁刀,向横木立人斩了过去。
佛不会砍人,他会砍人。
铁刀简单地落下,因为带着清河郡无数死者的执念,所以很不简单。
狂风大作,佛法与圣光交相辉映,然后互相撕扯成碎絮。
横木立人暴喝如雷。以生命为代价燃起熊熊的昊天神辉,想要挡住这一刀。
宁缺当年在长安城里,对信仰没有任何了解,之所以能够利用阵眼杵写出那两道符,是被动接受了长安城里唐人们无畏的信念。
现在他对信仰的了解极深,没有长安城,没有足够的力量写出那道符。却可以凭借佛法获得足够的力量,再次斩出千万刀。
横木立人或者能挡住他的刀。
但没有办法挡住他的千万刀。
长街之上,烟尘弥漫,空气撕裂的恐怖声响不绝于耳,其中隐隐夹杂着横木立人恐惧、绝望、愤怒不甘的痛嚎!
瞬间。
佛宗所言刹那。
横木立人挡住了宁缺砍出的三千七百八十二刀。
宁缺砍了一万三千七百八十二刀。
所以,有整整一万刀。落在了横木立人的身体上。
烟尘渐敛。
前一刻如天神般的横木立人,被砍成了普通的寻常人,浑身是血,低垂着头,眉敛气平。就像两年前天谕院那个砍柴的青衣小厮。
呛的一声,宁缺收铁刀归鞘。
受声音激荡。横木立人已被斩的七零八落的道心,再也无法保持完整,噗的一声吐出血来,胸腹处的伤口,迸出如金似玉般的内脏!
他低着头,看着那些恐怖的刀口,神情惘然。
下一刻,先前被宁缺拍进他体内的浩然气结晶,顺着他身上那一万道刀口猛烈地喷发出来,嗤嗤凄厉啸声里,狂风横行长街,然后向远方而去。
这阵狂风卷起大泽上的芦苇,惊起临康城外的鸟,直至来到千里之外的西陵神国,归于桃山之间的那片殿宇,才靠停歇。
宁缺站在萧萧风中,神情淡然疲惫,没有任何快意,他没有理会横木立人,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大黑马站在他身旁,警惕看着四周。
数百名神殿骑兵,已经包围了长街,却惊恐地不敢靠近。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横木立人低着头喃喃说道,声音显得极为痛苦。
“你确实很强,而且准备的很充分,你知道铁箭并不是我最强大的手段,为了破除我那个手段,你甚至不惜杀死了这么多人。”
宁缺说道:“但你不知道我已修佛,更不知道我在荒原上学会了一个道理——死人活人都是人,你杀死那些人,便是你的取死之道。”
“原来如此。”横木立人抬起头来,看着他苦笑说道:“看来为了杀死我,你也做了很多准备,如此想来,我还算是甘心。”
宁缺说道:“你想的太多了。”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来,翻身跃上大黑马,向着四周眺望,只见阳州城内外,有小桥流水,烟花盛景,有老树昏鸦,悲惨世界,就是没有她的踪迹。
横木立人看着他的背影,不甘地嘶喊道:“都已经到最后了,你就不能承认我是特殊的?我是昊天的儿子!怎么能和其他被你杀死的废物一样!”
宁缺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总说自己是她的儿子,问题在于我从来不记得和她生过你,怎么让我承认这件事情?”
黑马挟起烟尘,向阳州城南而去。
横木立人艰难地看着他的背影,惘然若失,终于明白,然后死去。
烟花五月,宁缺再杀一人。
唐军下阳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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