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将平日里爹娘、爷奶、姑姑姑父、哥哥姐姐们训斥自己的话糅合在一块,加上自己跟人斗嘴的经验,扯起来是无比顺溜,无论说直理,还是讲搅理,他都有一套。
再说袁县令,已经无力反驳了,仿若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般,弱弱地回道:“老夫是怕山烧了,影响书院……”
黄豆忽然想起一事,振振有词地问道:“那书院盖了吗?不是没盖么。你老说它干啥哩,这不是‘画饼充饥’么?我还说我家山上有几千万银子哩,要是烧光了你赔我?”
他学了“画饼充饥”这词儿好长时候了,今儿终于用上了,又挖了个陷阱等县令大人跳下去。
县令果然光脚跳了下去:“胡说!你家怎会如此富有?”
黄豆道:“我姑姑家有好多只母鸡在山上。鸡生蛋,蛋孵小鸡,小鸡长大生蛋,蛋再孵小鸡。小鸡长大了卖钱,卖了钱买山。买了山种树,树林子里养鸡,树长大了砍了树种木耳,树上的果子还能喂猪。猪也能卖钱,鸡也能卖钱,木耳也能卖钱,猪粪鸡粪还能肥田肥地哩,地里的庄稼也能卖银子哩。卖了钱再买山,买了山再种树……”
他说得那个顺口啊,都不带停顿的。姑姑说了,一个农家娃子,要是连自家的活计都不晓得,就太丢人了,再说了,他对挣钱的事一向感兴趣,因此问得比板栗他们还仔细。
黄豆数了一大圈,方才看着呆滞的众人,用教训的口吻道:“你们也不相信,是吧?这话谁不会说哩。哄鬼还差不多,当人是傻子哩!净做白日梦!饭要一口一口地吃,鸡得一天一天地喂,蛋要一个一个地下,不能好高……那个啥远。就是说哩。‘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顾着眼跟前的事才是正经。就是说哩,走一千里的路。也要一步一步地走,从来就没人一步跨一千里,一步跨半里也不成哩。”
不用说这话的出处了吧,从哪学来的也不用再费笔墨交代了。
袁县令很想果断地晕过去,可是他虽然累了一晚上,却还好好地站在那。
葫芦看着不住蹦跶的三弟,心里想道。家里就数这小子适合当官了,比二弟还适合。嗯,等火灭了就多花些工夫教他读书。
方靖宇都忘了救火的事了,怔怔地瞅着这个小豆丁。
谁料黄豆最是不肯吃亏的,他话多是多,心眼儿也多,跟袁县令扯了半天,忽然想起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救火。把姑姑和表哥表姐表妹表弟给救出来。
他见那边人忙忙地奔走往来,挑水挑土,县令、衙门差役及方靖宇这些人却站在这闲扯。看热闹,还害得他也陪着他们闲扯,就生气了。
小娃儿跳脚嚷道:“你们还站在这干啥?眼瞅着人家失火了,也不去帮个忙。帮个忙也就是伸把手的事儿,也不掉块肉。我娘常说吃亏就是福,帮人就是帮己。你这个老头,刚刚还说君子君子,君子可是好人,君子看见失火了肯定会去救火的。你自己不救火,还让我陪你打嘴巴官司。白浪费工夫。连我哥我小叔也要陪着你,你以为你当个官好了不起呀……”
众衙役连笑的心情也没有了,都不知如何是好。
黄瓜觉得弟弟这话太无礼了,慌忙拉住他,却被葫芦一瞪眼,又放开了手。
黄豆见大哥没骂自己。很高兴,一想爹可不就是让自己来跟这个什么县令胡扯的么,不过这也没沾到啥便宜呀?得想个法子,让他们都去救火才成。
于是他眼珠一转,对脸色灰败的县令道:“你不去救火,就不怕皇上骂你?我回头到处跟人说,你不是个好官,不管老百姓死活,见火不救。”
袁县令彻底认栽,也不想扳回面子了,照这情形,再说下去他只有更难堪的,因此无力地对衙役们挥手道:“都去救火……”
话音未落,葫芦立即对那群人拱手道:“众位官爷不大干农活的,不敢劳动大家挑土担水,不如大伙去山上帮着砍树,清宽隔离带。事后郑家定会重谢,不让大家白忙一场。还请过这边来领刀斧。来财表叔——”
眨眼的工夫,他就把人分派好了,都领了工具,让人带着他们去了山上。
他是不想把这群人留在眼前充大爷,不能干事还碍事,于是全弄山上去了。至于工具么,先前槐子让人去集上,将所有农具铺子的刀斧、锄头钉耙等全一股脑儿都运了过来,所以现在是来人随便领用。
葫芦分派完,对县令施礼致谢,嘱咐马小七和青山黄瓜一块照看三弟,他自己催马离开,四处支应去了。
县令看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再次陷入呆滞——这郑家的娃儿咋一个比一个厉害呢?这么小就开始管事了,还安排的毫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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